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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程等amp任珂作者贝晓莞

来源:外耳道炎治疗 时间:2018-2-1

文案

  

  他左耳失聪,却是华语乐坛最闪耀的新星。

  出道十年,粉丝都知道,他心里藏着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姑娘,却不知道那姑娘是谁。

  而他,是程等,等待的等。

  

  小时候。

  任珂捏捏程等的耳朵:疼吗?程等摇头。

  任珂:痒吗?程等点头。

  任珂:那你能听到我说话吗?程等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

  任珂:嘘嘘,别哭别哭,我把糖都给你吃!

  长大后。

  任珂戴着手套,摸摸程等的耳朵:哪里疼?程等:心。

  任珂:……问你耳朵。程等:疼。

  任珂:心脏问题去心内科,出门左拐上六楼,慢走不送。下一位!

  程等看着她诱人的唇,忽然凑近:你说什么?太远了,我听不清楚。

  任珂:……

  治愈暗恋系,有情人一定会终成眷属哒!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

第1章

  初春,乍暖还寒。

  春风料峭,吹过树梢,窗外的阳光,温暖却不炽烈。

  任珂站在洗手台前,紧闭着眼,待眼中干涩褪去,才重新缓慢地睁开双眼。

  面前镜子里的女孩,身形瘦削,脸色略微有些发白。长期熬夜为她的眼眶积攒下一抹黑圈,繁重的手术工作,更让她的眼中布满细密的红血丝,看上去疲惫得让人无法忽视。

  尤其那双黑眸呆呆地目视前方时,似乎和两颗没有生命的黑色玻璃球毫无二致。

  呵。

  真像个鬼。

  还是个丑鬼。

  丑鬼抬手抹去下巴尖上要掉不掉的水珠,抽纸擦脸,边擦边向外走。

  她身上还穿着深绿色的手术衣,单薄的面料让任珂刚走出手术室的门口,就打了一个寒颤,忙几步拐进休息室里,抓起墙上的白大褂套在身上。

  “小任下台了?”有同事见是她,举着手机招呼道:“来局王者啊?”

  “不了。”任珂系着扣子,头也不抬,“刚做三场手术,再玩游戏眼要瞎了。”

  闻言,一起玩游戏的几位同事不约而同地揉了揉眼,待察觉到身边人与自己相同的动作后,又不免笑起来。

  任珂也跟着笑,又与其他几位不玩游戏,却凑一起抽烟的同事打过招呼后,这才推门走出休息室。

  手术医压力大,能排解的娱乐项目又少之又少。所以术后在休息室里他们常常只做两件事。

  年轻的小伙子们打王者,不玩游戏的老男人们忙抽烟。

  任珂虽然是个姑娘,但是她按照年龄把自己归在打王者那一队里,久而久之,倒是越玩越好。

  任珂一路脚下不停地向外走。她穿过长长的走廊,途径病房,快要拐弯时,却被等在护士站外的小林护士叫住。

  “任医生。”小林护士追上她的脚步,“前几天你接诊的那个真菌外耳道炎的病人,闹着要见你……”

  任珂捏捏眉心,“怎么回事?”

  “她以为自己是中耳炎。”小林护士飞快地小声道:“私下用了氧氟沙星滴耳液,病情有些恶化。”

  “……”

  任珂脚下一顿,停在原地,黑黝黝的瞳眸无意识地盯着小林护士,直把后者盯得心跳都快了几分,这才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

  这就走了?

  小林护士张张嘴,想喊,又不敢,正纠结,却见走出不过两步远的任珂两侧咬肌轻微地鼓了鼓,而后白褂一闪,人转身走来。

  “人在哪儿?”

  小林护士一秒回神,答:“门诊。”

  ——

  待任珂再次路过病房,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时,已是一小时后。

  她半眯着双眼,随手摸出钥匙打开门,却在一脚踏入办公室的那一刻,敏感地察觉到些许不同。

  她下意识地反手关门,顿了一秒后,又按下门上的反锁键。

  靠窗的那张办公桌明显被人整理过,桌面上放着一个牛皮纸袋。纸袋里是她最喜欢吃的那家早餐店的豆浆和汤包。

  食指拂过豆浆杯壁,已经凉透了。

  眼神扫过汤包,脑海里不意外地忆起今早手术时的场景,顿失胃口。

  任珂拧起眉头,拿出凉透的豆浆,插上吸管慢慢地喝。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腕表的指针上,在心里计算着那人是何时到来,又何时离开。

  一杯豆浆很快喝完,凉凉的液体流入胃中,身体也变得凉飕飕的。

  任珂搓了搓冻得发白的指尖,信步走向隔间,那里有她备用的衣物。

  可脚步却在刚拐进隔间的同时,倏然停顿。

  原因无他,屏风后小小的护理床上,侧身缩着一人。

  那人黑衣黑裤,竖起的衣领遮去大半张脸,只露出他刀削的薄唇和清隽的下巴。

  没走?

  为什么?

  任珂狐疑地望着床上人的身影。

  神游的思绪还未飘远,耳畔已听到程等将醒时悉悉索索翻身的声响。

  她垂眸,伸手按在他肩头,“别动。”

  听到她的声音,程等清醒许多,俊脸从衣领下钻出来,便是一笑,黑眸却不舍得眯起,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

  看着她站在床边的光束里,整个人像是沐浴在阳光中,晕出一圈温暖与柔和。

  可是下一秒,那个他眼中柔和的姑娘,眉目微嗔,一把掐在他手臂内侧,“说了让你别动,怎么还动呢!”

  程等被手臂内侧的痛感激得彻底清醒,这才发现身下的护理床太小,刚刚他无意识地翻身时,半边身体都已经落在床外,若不是任珂拦着,恐怕此刻他已经摔在地上。

  自知理亏,程等也不计较,就着任珂的手臂虚扶一把,便坐起身来。

  “几点了?”

  刚睡醒的嗓音有些低沉,微哑,却很好听。

  任珂抬手,将腕表面向程等。

  程等揉着眼睛扫过表盘,不免一怔。

  他竟然在这小床上睡了三个小时?

  方才他拎着早餐进来,没见到任珂,猜着她可能在忙,加之昨晚拍夜戏后没来得及休息,实在困顿,便和经纪人打了声招呼,靠坐在护理床上等任珂。

  却没成想,这一等就睡着了,且睡了三个小时。

  念及此,程等忙摸出手机来看。

  果不其然,屏幕上显示有28个未接来电,全是来自同一个人——他的经纪人,丁成。

  程等甩甩头,单腿撑地,一下跳下护理床,就势伸了个懒腰。身上略显单薄的连帽衫更显得他背影清俊挺拔。

  他抬手,将帽衫上的线帽戴在头上,又摸出一个黑框平镜戴上,边向外走,边拨通丁成的电话。

  “丁哥,是我。睡着了……嗯……医院。好,就来。”

  挂断电话,他按在门把上的手倏然收回,修长的身影转身看向任珂。

  “有口罩吗?”

  任珂拉开抽屉,“你的呢?”

  “不知道。”

  任珂奇怪地看他一眼,倒也没多在意,随手递过去一枚崭新的医用口罩,“这个行吗?”

  “没问题。”程等喜滋滋地看着口罩,“给我戴上。”

  任珂翻着白眼,帮他将口罩端正戴在脸上,小指擦过他左耳的助听器时,却不由得一烫。然后才没事人似的顺手将他助听器的位置仔细调整一遍。

  宽大的口罩遮住程等的鼻梁,嘴唇和下巴,只露出一双带笑的眼,眸色深深。

  “帅吗?”程等打趣问。

  任珂后退一步,抄兜端详着他,却不言语。

  程等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眯眼一笑,背身挥手,“勿送!走了!”

  任珂原本也没打算送他。

  程等自儿时起仗着他师兄的关系,医院里上蹿下跳,医院各个通道的熟悉程度,比任珂有过之无不及。

  医院里来往人流众多,若他孤身一人被人认出,还可以有无数种推辞和解释。

  若是身边跟着一个她——那叫什么事?

  但这一次,饶是程等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在常走过的那条隐蔽的安全通道里遇到一个穿着中学校服的男孩子。

  对方看上去有些不大开心,眉眼低垂地倚靠在墙边,塞着耳机在听歌。

  程等飞快地从楼上冲过他身边时,右耳微微一动,敏感地听到男孩耳机里外漏的声音正是来自于他上个月发行的那首新歌。

  叫什么名字来着?

  哦——《等》。

  如此想着,程等不由得抬眸看向墙角站着的人,脚下的步伐也跟着顿了一秒。

  就是这么一下,恰逢男孩抬头,一眼看到楼梯拐角处那一身黑衣,穿戴奇怪的男人。

  下一秒,程等飞身而来,在男孩喊出“程”字时,一手捂住男孩的嘴,另一手食指抵在唇间,“嘘!”

  男孩眨眨眼,又眨眨眼,眸中怀疑褪尽,满是惊喜与激动之情。

  “我放手,你不要喊,OK?”

  程等试探着松开对方,见对方没有再出声,便转过身,正要离开,想了想,又停下,回身看向方才的男孩。

  “要签名吗?”

  男孩一怔,飞快地点头,然后甩下身后的背包,手忙脚乱地找出一张CD,小心翼翼地递过来。

  程等垂眸略扫一眼,发现竟是自己刚出道时的第一张专辑,不由得微微一笑。

  看他笑了,那男孩也跟着笑,心里的紧张随之散开几分。

  然后,程等清晰地听到男孩克制着急促呼吸的声音,“你的专辑,我每一张都有听,都很喜欢,特别好!”

  男孩自知有些语无伦次,说完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下一秒,他眼前一花,手心里触到一张CD的同时,也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偶像对他友善地一笑后,转身飞快地消失在楼道间。

  男孩怔了一怔,才想起心中最想说的那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忙慌乱地趴在楼梯扶手上,向下大喊一声,“加油!我永远支持你!”

  很快,不知来自何方的一道男声,自楼下回应而来,“谢了!”

  那声音,与方才耳机里的声线渐渐重合,低沉磁性,很是好听。

  闻声,男孩开心地一笑,脸上再不见半分低迷。

  他重新站回墙角,珍宝似的举起手里的专辑细细地看。

  翻过正面,才发现专辑后面并非只签有程等的名字。

  而是留下一句话。

  ——Theworldishiswhoenjoysit.

  落款是CD.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所以开个坑,希望你们喜欢。

  文不长,不虐,青梅竹马,遵循有情人要终成眷属。

  然后,

  老规矩,前五章2分留言,送红包~

  最后,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你们想我嘛?︿( ̄︶ ̄)︿

第2章

  程等回到车上,免不了被丁成数落一通。他理亏,也不反驳。只靠在后座上,婆娑着手中的口罩,垂眸不语。

  丁成说得口干舌燥,却得不到车后人半分回应,抬头从后视镜里看到对方这副模样,心里又有些不忍。

  “这么多年……”

  丁成话刚出口,又忙打住,笑了笑,道:“你每次见她都要一个口罩,她没觉得奇怪吗?”

  程等自嘲地一笑,摇头,将手心里那淡蓝色的口罩小心折起,收进大衣内侧贴近胸前的口袋里。然后从大衣外侧口袋中,摸出另一个普通的黑色口罩戴在脸上,这才双眼一闭,再次睡去。

  当晚,刚下手术台的任珂揉着脖子走过长长的走廊,行至中间,兀地一停。

  护士站外围着几个年轻的小护士,青葱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目光全都看着一处,激动道:“来了来了来了!”

  幸福?

  任珂一晒,不知心里为什么会冒出这样奇怪的想法。

  如此想着,脚下却已经诚实地走向人群。

  只见几人中间有一个个子小小的护士,双手捧着手机。手机上的画面大约是某个颁奖典礼,耀眼的灯光下,主持人的声音透过话筒,娓娓传来。

  “下面,让我们有请鑫曲奖最佳作曲人的获得者——程等,上台领奖!”

  话音未落,伴随着话筒里来自现场的掌声,和一众小护士们克制的小声尖叫,手机屏幕上有一人自座位上站起。

  他先是拥抱身旁的好友,然后向远一点的前辈们弯腰致敬,做完这些,才随手系着西装扣子,缓步走向颁奖台。

  摄影师的镜头追随着他的身影,屏幕上,他身形修长,肩背挺括,长腿迈过,走路带风。

  及至站在舞台上,耀眼的舞台光自头顶一洒而下,轮廓鲜明的俊脸清晰地落在每一个人的眼中。

  “好帅!好帅!我脑公好帅!”

  身边的小护士们,再次难抑激动地炸开了花。

  任珂被她们口中新鲜的“脑公”一词惊了一跳,还没听清楚屏幕上人说了什么,便见他面对舞台下方,弯腰,深鞠一躬,再起身,已信步走下舞台,隐入暗处。

  看不到人,小护士们的热情也分毫不减。

  “啊!看到我们等等又瘦了,就好希望他身边能有个姑娘好好照顾他啊。”

  说着话,人群中间的小护士又是一叹,“可惜他不肯透露喜欢的女孩子是谁,否则我真恨不得一天一封情书写给对方,帮他追人哦!”

  “你舍得啊?”另一个护士打趣道。

  “我可是等等的十年老粉。”小护士个子小小,眼神却异常坚定,“我们只希望他好,就好!”

  说罢,眸光一抬,意外地看到人群外垂着眼眸的任珂,“任医生?你也喜欢我们等等吗?”

  我们等等。

  她语气熟稔又亲切,像是说过千万遍。

  任珂为自己的想法怔了一怔,才微一点头,低低地,“嗯。”

  闻言,小护士开心地一笑,笑意印在眼中,满满的,坦荡真诚。

  “我当初就是听说我医院检查耳朵,医院的,可惜到现在,医院里见过他真人一面。”小护士脸蛋红红地问,“任医生,你见过我们等等吗?是不是很帅!”

  这句话明显不是疑问句,对方也不需要任珂的回答。

  小护士扭头看到朝这边走来的护士长,忙冲任珂眨眨眼,疾步走开。

  刚刚还围做一团的人眨眼间散去,护士站外,只剩下任何形单影只地站在原地。

  她眼眸低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微胖的护士长路过她身边,见她好似沉思着,不便打扰,正要走过她身边,却恍惚间听到任珂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说:“他是很帅。”

  护士长脚下微顿,正疑惑对方是否在和自己说话,却听站在不远处的小林护士扬声叫任珂,“任医生,下一个病人已经做好消毒,可以进手术室了。”

  任珂应了一声,回眸见身旁的护士长发愣地看着自己,奇怪地挑眉,“您找我?”

  护士长回神,“没没,我走神了。”

  说着呵呵一笑,走远了。

  任珂歪头看她一眼,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快步同拐角处的小林护士,一起走向手术室的方向。

  只是脑海中却总不由自主地闪过方才在小护士的手机上看到的画面,仿佛那人的身影不经意间,已印在记忆里。

  是很帅啊。

  真的很帅。

  ——

  月末,任珂轮休,一早查完房,又嘱咐过值班护士注意事项,才驱车去爷爷家。

  看着车窗外四通八达又拥挤不堪的交通要道,任珂心里止不住地感慨。

  时代,分秒在变。

  这是她长大的地方,是她熟悉而陌生的家乡。

  小时候,爸妈忙于生意,把她丢给爷爷奶奶照顾。她在这里长大成人,也在这里飞向远方。

  一别十年,再回首,物是人已非。

  任珂是一年前回到国内的。

  原因无他,一年前奶奶突然离世,而任珂因为远在美国,甚至赶不及见老人家的最后一面。

  自此,任珂自心底厌恶漂流。遂于一周后,她放弃美国的一切,决然归国,想要陪在爷爷身边。

  奈何现实与梦想之间,永远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银河。

  刚回来那会儿,任珂原想着就在爷爷家附近入职社区医疗站,或者就近开一家耳科门诊。

  但这想法刚说出口,就遭到任爷爷的强烈反对。

  老爷子一辈子教书育人,为国家奉献每一滴热血的豪情根深蒂固。直道任珂既然有能力,医院,站在医护第一线。

  好好一个哈佛大学医学院毕业生窝在社区医疗站里,算怎么回事?

  边数落着孙女,老爷子也不忘帮医院人事部。

  正巧,医院这几日也一直在寻思着,怎么把这位刚归医院来。看到求职信息,两方一拍即合,任珂的工作就此定下。

  所幸,任珂专业过硬,面对医院高负荷的工作量,也没什么不适应。

  只是不免在心里对自家爷爷越发愧疚。

  医院有些距离。任珂晚上下班后回家,需要开车近两个小时,好几次在路上就不小心犯起迷糊,直接把车子驶进隔离带。

  虽然人没事,但到底吓坏了一家人。

  任爷爷不肯再让任珂深夜回家,但医院宿舍房源紧张,不可能马上给任珂安排住处。一时间,医院宿舍,又不好回家让爷爷跟着操心。

  是以,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医院里,下班晚了,就在办公室或者值班室勉强休息。

  最后被任妈妈得知情况,医院附近给任珂买下一套公寓,这事才算解决。

  但这样一来,任珂每个月就只剩下月末这天休息时,能回家看望爷爷。且这仅有的一天,也需要她手机全天候待机,以应对突发状况。常常一顿饭都没吃完,医院跑。

  爷爷家是老式五层的楼房,没有电梯。

  任珂把车子停在爷爷家的楼下,双手拎起大包小包,吭哧吭哧爬楼梯。

  刚爬到家门前,便见自家门锁啪的一声从内被人打开。

  门后现出任爷爷苍老,却笑开花的脸,“珂珂回来了,饿了没有?洗手吃饭!”

  “我不饿,爷爷。”任珂躲开任爷爷伸来想要拿东西的手,笑嘻嘻地跟在他身后踏进门,“但是我想肉丸子了!”

  “臭丫头,就你狗鼻子灵!”

  任爷爷笑骂一句,欢快地转过身,去厨房里端刚炸出锅的肉丸子。

  任珂换过鞋子,便自顾自地去归置自己带来的食品药品。可任珂刚打开储物柜,却见柜子里满满都是营养品和保健品。

  她随手抽出一盒,目光扫过包装上的品牌名。

  呵!

  这个牌子的蛋白

粉一盒要几万吧?

  “爷爷,”任珂放下蛋白

粉,趿拉着拖鞋,来到厨房门口,状似无意道:“家里最近来过客人?”

  她爸妈虽然生意做得不错,对任爷爷也孝顺,但都比较喜欢咱们自己的中医。两人或许会给爷爷送点好药材,但绝不会送蛋白

粉。

  所以任珂第一反应就是——家里来过客人,且大富大贵那种。

  “客人?”任爷爷被她的话问得怔了一怔,才回神道:“哦,是等等。他昨天来家里吃饭,说是外国的老头们都吃那个叫蛋白什么的东西,就给我买了几盒送来。”

  说罢,任爷爷反问一句,“等等不是就住你对面吗?你最近没见过他?”

  “……”任珂眨眨眼,“医院见过一次,最近院里忙,没注意。”

  任珂发现程等就住在她对面的公寓,是在她回国半年后。

  她平时工作忙,公寓只作为一个深夜归来后,睡觉的地方对待。

  而程等比她更忙,一个月也不见得能在这里住上一天。

  是以两人第一次在家门口碰面,竟然是在任珂入住公寓半年之久后。

  电梯门打开,她站在光束里,困顿地抬起头,刚一睁眼,便见一个穿着黑色运动服的瘦高男人,拎着行李箱站在电梯外。鸭舌帽的帽檐下,随着对方抬头的动作一寸寸现出他清隽而略显白皙的脸。

  目光中,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很瘦,也很帅。

  不似时下流行的有些秀气的面容,反而有几分凌厉揉在眼角眉梢。

  只是眼前人的脸虽与任珂记忆中那个少年的模样缓慢地重合在一起,可他浑身上下却又透着一种无法言说的距离感。

  只有那双漆黑的眼眸,亦如初见时那般,幽深地、沉默地看着她。

  像是执拗地要透过她的眼,望见她的过往,摄住她的灵魂。

  只此一眼,摄魂心魄。

  而她,也不负所望地丢盔弃甲。

  作者有话要说:   改个口口~

  ——

  感谢新老朋友来捧场!谢谢谢谢谢大家!【深鞠躬~

  然后,捂脸,明天周一事多,老规矩,请一天假不更新哈~周二周二周二见哈~好嘛?好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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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那天,吃过午饭后,任珂陪着爷爷去附近的公园里散步。遇到爷爷的几位棋友,老人家一时兴起要杀几局棋。任珂左右无事,干脆一边看着几位老人下棋,一边顺手给空闲着的老人们做简单的听力检查。

  任爷爷享受着几位好友艳羡的目光,听着他们真心实意地夸奖自家孙女又漂亮又能干,脸上全是毫不遮掩的与有荣焉。

  唯有任珂看着自家爷爷小孩似的笑脸,无奈地摇头。

  脸红吗?

  才不会。

  每两个月就要上演一次的对白,任珂都能把爷爷这些老朋友下一句要说的话背出来。

  比如,正被她检查耳朵听力的这位白爷爷,总会先问她一句,“医院工作忙不忙啊?”

  “还好。”任珂总是这样说,“能适应。”

  那么下一句,白爷爷就会顺着说,“能适应就好,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啊!”

  可是任珂没想到,白爷爷今天没按着往常的对话来。

  他在任珂回答他“能适应”后,忽然问任珂,“珂珂今年多大了?有没有谈男朋友啊?”

  任珂被白爷爷不按剧本聊天的神奇转折问得狠狠一怔,才找回声音,“没。”

  话音刚落,就见白爷爷身边的白奶奶明显双眼一亮,“哎呦,小姑娘要早做打算的!”

  说着,也不等任珂接话,扭头看向任爷爷又继续道:“我家小孙孙上个月刚从英国回来,模样人品都很好的,他们留过学的年轻人共同话题多。老任啊,要不抽空让两个孩子见见?”

  任珂:“……”

  这就是,传说中的相亲预告?

  任珂心里一阵好笑,但没等她回应,爷爷已经替她一口回绝。

  “我家珂珂还小呢,不着急。”任爷爷啪的一声,在棋盘上落在一子,“将军!”

  “不小了!”白奶奶极力劝说,“女孩子最好的时间就这么几年,等不得的!等久了就是老姑娘了……”

  话未说完,已被任爷爷横眉打断,“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我们珂珂不愁嫁!她想谈就谈,不想谈就不谈!我的孙女我养着,吃你家饭了?”

  说罢,也不顾身边人的劝阻,气呼呼地站起身,拉起任珂径直回家。

  两人走出几步,任珂还能听到白奶奶的不平声,和白爷爷数落她太着急的话语。

  任珂笑了笑,转眼便将此事抛诸脑后。

  但爷爷维护她的话,却一字一句,全都妥帖放进心里。

  嗯,我吃爷爷家的饭,只听爷爷的话,就好。

  爷孙俩吃过晚饭,任珂在爷爷再三催促下准备驱车离开。

  任爷爷一直送她到门口,见任珂站在门外,不肯离开,才好笑着叹一声,“好好,我不下楼,你自己下楼。”

  任珂微笑着“嗯”了一声,拎着爷爷给她装了满满一保温盒的丸子,转身欲走。

  “珂珂。”

  任爷爷的声音倏地响起,惊亮了楼道里的声控灯。

  “啊?”任珂在两节楼梯下停住,回头,“怎么了?”

  “别难为自己,珂珂。”任爷爷慈爱地看着孙女,“我和奶奶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健康快乐。记住了?”

  酸涩感一瞬间涌至眼眶,任珂飞快地眨了几下,才忍住那一波泪意。

  “嗯!”她重重点头,“我记住了!您回去吧,爷爷,早点休息。”

  任珂临近八点十分才到公寓楼外,期间路过一家超市,便停车去采买了一周的牛奶和面包,以至于今晚到家的时间比往常晚了二十分钟。

  刚踏入电梯,便见手机上显示爷爷来电。

  “爷爷?”

  “珂珂你在哪里啊?”爷爷的声音有些许着急,“回到家了吗?”

  “刚进电梯,”任珂抬头看一眼楼层显示屏,“路过超市,进去买了一点东西。”

  “这样啊。”爷爷放下心,“没事就好。”

  任珂眯眼一笑,眼见着楼层数越来越高,就在电梯即将到达她所住的楼层时,电流再次送来爷爷的声音。

  密闭的空间里,那熟悉的声音清晰而缓慢地传入任珂耳中,而后,光滑的电梯壁上,面容白净的姑娘,在愣怔一瞬后,表情转为吃惊,“啊?”

  下一秒,电梯门打开。

  她一手举着手机,站在明亮的光束里,看着光束外,那低着头,屈腿坐在她家门前的男人。

  耳畔是爷爷较真地催促声,“珂珂?等等他忘带钥匙进不了门,你回家后先把他放在你那里的备用钥匙找出来给他,听见没?”

  等了等,没听到任珂的回应,任爷爷又重复一遍,“珂珂?你听到没?”

  任珂眨眨眼,回神,“我看到他了,您放心,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任珂抬腿向外走,身后电梯门应声闭合,所有的光亮也一并消失。

  任珂等了片刻,率先打破沉默,“活着还是死了,吱一声。”

  “呵。”男人的轻笑,自角落处响起。

  从声音来听,他的位置没变,依然横坐于她门前。

  沉默再次蔓延,只是这一次,是程等先一步开口。

  “阿珂。”

  这几乎是任珂回国后,程等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两人很少见面,即使见面,人前时他跟着众人客气且生分地称她一句“任医生”,人后他也从不开口唤她名字。

  “阿珂。”

  他再次唤她的名,声音里却已经染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你终于,回来了。”

  阿珂,我的阿珂。

  你终于,回来了。

  ——

  程等在发烧。

  这是任珂在触到他微烫的指尖后的第一反应。

  她只怔了半秒,但动作已先于大脑,做出回应。

  任珂收回手,将方才准备递给程等的家门备用钥匙重新攥回手心。

  “你在发烧。”她肯定道。

  程等并不意外,只是有些疲于解释,“没关系,我睡一觉就好。”

  “发烧对你身体伤害很大,”任珂并不放弃,“如果置之不理,对……耳朵也很不好。”

  这一次,程等没有立刻反驳,但还是坚持,“真没事,我出出汗就好了。”

  话落,在任珂再次开口前,他率先道:“我很累,想睡。”

  这一个月来,程等一直在剧组马不停蹄地拍戏,直到三天前才飞去美国参加一个颁奖典礼,回程路过B市,勉强能休息两三天,计划明天傍晚前回到剧组继续拍戏。

  他知道自己身体不舒服,甚至在发烧,但他现在几乎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理会。

  他想睡觉,只想睡觉。

  任珂自然看得出程等的疲惫,可他……

  “你总是这样吗?”

  眼看着程等自她手中抽走钥匙,转身欲走,任珂脱口道:“一直这样,不爱惜自己吗?”

  话音落下,满室皆静。

  任珂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人越发清瘦的背影,几次张口,都没再发出声音。

  说什么呢?

  她能说什么?

  而让任珂没想到的是,那句毫无立场的质问竟是那一晚,两人之间最后的声音。

  当程等倏然晕倒在她眼前,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抱住他单薄的身体,脑中却有一瞬间的空白间隔。

  而后,硬是凭借着多年从医的心理素质,才勉强不至于让自己手忙脚乱。

  但当任珂将程等安置在自己的床上,给他喂了药,又盖上棉被后,她看着自己颤抖不已的双手,终于不得不承认,在他晕倒的那一瞬间,她很怕。

  她怕极了。

  怕到身为一个医生,却连对病人最基本的护理,都忘得一干二净。

  任珂不停地深呼吸,企图用右手捏住左手来阻止自己的颤抖,可是不管用,她甚至整个人都在发颤。

  恍惚间,一滴眼泪就那样猝不及防地落在程等伸在棉被外的手背上。下一秒,那只指骨分明而修长的手,忽然紧紧地握住任珂颤抖不已的手。

  他手心滚烫的温度,让人担心,也让人安心。

  仿佛是藏于骨血间的默契,慌乱的心被一寸寸熨帖。

  任珂渐渐不再颤抖。

  她安静而沉默地坐在床边,红着眼,却不再流泪。

  就这么一眨不眨地望着床上沉睡的男人,看了一整夜。

  ——

  翌日,当程等醒来时,已临近正午。

  他发了一身汗,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已经退了烧。

  任珂不在家,倒是在床头给他留了字条,还有一盒药。

  程等掀开被子下床,将字条和药盒一并拿在手中,来到厨房吃掉任珂留给他的早餐,将餐具洗干净,放回原处后,又四处检查一遍,才头也不回地锁门离开。

  他回到自己的公寓里,洗澡换衣,吃药睡觉,这一睡就睡到下午四点。

  丁成来电。

  “你还在睡?我们该回剧组了。”

  “能不能多休息一天?”程等困顿地倚靠在床前。

  一听到他这声音,丁成就略感不妙,“你声音怎么回事?感冒又严重了?”

  “不小心吹了点风,没什么。”程等抓抓头发,这会儿算是彻底醒了,“你等我十分钟,我就下去。”

  “还是我上去吧,真不舒服就再休息一晚。”

  话落,丁成也没等程等接话,便挂断电话。

  程等重新滑进被子里,一手压在额头上,睁着双眼望着天花板发呆,直到丁成熟门熟路推门而入。

  他目光一瞬变深,直直看向丁成手里的钥匙,“丁哥,我家里的备用钥匙,你别带走了。”

  “为什么?”丁成很是不解,“你成天丢三落四的,我不给你带着备用钥匙,你回头又把自己锁门外怎么办?半夜叫换锁公司拆锁换锁吗?”

  这个问题,在此之前,两人也讨论过数次。但是这一次,程等的态度异常坚决,且毫无缘由。

  只有一句,“不方便。”

  不方便?

  丁成气得瞪眼。

  你一个孤家寡人,大老爷们!老子作为你经纪人,留你家一个备用钥匙怎么就不方便了!

  你房子还是老子帮忙买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丁成:都是孤家寡人!大老爷们!有什么不方便!矫情!

  程等:谁和你都?

  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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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两章红包已发,大家抽空查收,没有收到可以留言告诉我哈~

  祝你们每天好心情,么么啾(づ ̄3 ̄)づ

  明天见~

第4章

  任珂晚上九点回到公寓,家中自是人去楼空。

  她站在门外,面对门打开后的一室黑暗,脑中兀地闪过昨晚的画面,不由得手心一紧。

  这一动,才想起拿在手里的助听器。

  月初那次见到程等,任珂就发现他左耳上戴着的助听器是几年前的老旧款式,便想办法订了一套手中这款最新研发的助听器。

  原想趁他这次在家帮他换上新的助听器,谁知还是晚了一步。

  任珂回头看向对面紧闭着的公寓门,犹豫再三,还是走过去,抬手按下门铃。

  意料之中,无人应答。

  遂无奈放弃,心里却免不了叹气。下次见面,不知要等何时。

  然而这一次,似是老天看她可怜,竟意外让这份“何时”,立时兑现。

  任珂站在自家门内,保持着一手握住门把的动作,愣怔地看着公寓对面,与她动作无二的男人,默了三秒,才找回声音。

  “你没走?”

  温软的声音,藏着一丝惊喜和三分小心,软软地抚平程等被门铃吵醒后的烦躁。

  “明早。”

  他咕哝一声,又掀起眼皮睨她一眼,然后趿拉着拖鞋,径自回房。

  任珂看着他家敞开着的大门,暗想他是不是吃定了她会跟过去。

  事实上,她也确实跟了过去。

  且不止她这个人跟过去,还附带上自己家里的医药箱,一并跟了过去。

  直到她两脚踏入门框,反手锁上大门,任珂终于朝着程等家复古的欧式天花板翻出一个白眼,表情嫌弃非常。

  没出息!

  真没出息!

  没出息小姐暗自腹诽,磨磨蹭蹭从门口挪到客厅沙发。刚坐下,便见主卧原本虚掩着的门被人从内拉开,身着浅灰色家居服的瘦高男人,一身清爽地来到她面前,奇怪地瞥她一眼。

  “干嘛呢?”第一句。

  “我饿了。”第二句。

  然后没出息小姐,更加没出息地乖乖去做饭。

  走之前,还不忘把手里为他配好的药递给他,盯着他吞了药片和一杯水,这才心情愉悦地走进厨房。

  程等家的冰箱空空如也。

  任珂家的冰箱也是半斤八两。

  她搜寻许久,才从程等家搜出半包挂面,忙去看日期,确认可以食用,又跑回自家找出一个西红柿和两个鸡蛋,外加爷爷昨晚给她带回来的炸丸子。

  就这样,勉强凑出两碗西红柿鸡蛋丸子面。

  虽然卖相寒酸,但程等似乎胃口不错,一个人把一大碗面都吃得干干净净。任珂怕他不够吃,又把自己碗里的面分他一半,他也照单全吃。

  末了,他终于满足地擦擦嘴,点评:“味道不错,手艺有长进。”

  程等说的是两人小时候,任珂第一次给他做面吃。

  那会儿,程等跟着父母刚搬来任珂家对面,两人并不熟悉。

  初冬的某一天,任珂放学回来看到程等坐在家门口的楼梯上发呆,一时好奇就多看了他两眼。

  面容白皙的男孩子,被呼啸进楼道里的寒风吹得脸颊红彤彤的,像个苹果。

  “叔叔阿姨还没回来吗?你要不要来我家里坐坐?”

  任珂小声地问他,想想又加一句,“我家比楼道暖和。”

  程等抬起头,漆黑的眼安静地看着她,看得任珂几乎要打退堂鼓,才听到少年稚嫩的声音说:“我饿了。”

  饿?

  任珂想了想,歪头道:“我家里有妈妈前几天带来的方便面可以吃,你要不要?”

  “好。”

  说着,程等点头起身,来到她身边。

  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跟她回了家。

  那时候的方便面对他们而言,还是一个新鲜的事物。

  两人盯着包装袋后的食用说明一同研究了三分钟,才决定用热水泡面来吃。

  没办法,因着年纪小,爷爷曾警告过任珂,在家里不许碰煤气火。

  任珂找来暖水壶,等程等拆开包装袋,把面块和调味包齐齐放进碗里后,将热水倒满一碗,再用包装袋盖在碗上,最后在上面压上一本书。

  做完这些,两人排排坐在小板凳上,齐齐两手撑头,盯着墙上分针的摆动,期待着碗里的面。

  可是,五分钟后,当他们终于掀开书本和包装袋,用筷子挑起碗里的面,小心吃进嘴里,才发觉,本应该很好吃的方便面却寡淡无味。

  这和奶奶煮出来的味道,天差地别。

  然而泡面虽然难吃,但两人还是连面带汤全都吃进肚子里。

  只不过,直到很久之后,任珂才知道,原来方便面里的调味包是需要拆开封口,再倒进面汤里的。而不是如他们当年那般,直接将密封完好的调料包囫囵丢进碗里。

  吃罢饭,许是感冒药的药效发作,程等的困意很快袭来,他打着哈欠站起身,眼皮一掀,就见任珂正微弯着腰,在厨房里擦灶台。

  头顶着一豆橘黄的光,暖暖地将她笼罩其中。

  颈后绑着发圈的头发似乎比月初见她时,长了一点,但发梢有点翘,干干的,像是很长时间不曾被主人呵护打理。

  身上是一件白衬衣,套着桃心领的薄毛衫。清淡的颜色,让她看上去学生气十足。

  好似这么多年,她一直站在原地,从未改变,也从未离开。

  任珂走出厨房,便见程等盯着墙上一处发呆,目光悠远而怀念。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干净的墙面上,什么痕迹都没有。

  “嗯?”任珂奇怪地看他一眼,“那里有什么?”

  程等一秒回神,垂眸,躲开她的视线,“没。我要睡了,你走时带上门……”

  话未说完,左耳已被覆上她的指腹。

  细腻而微凉的触感通过神经末梢快速传递给大脑,让前一刻略觉困顿的人,忽然清醒万分。

  耳尖似是有点烫,烫得他下意识向后躲,却被她按住,“别动。”

  他僵在原地,感受着左耳处轻微的响动。

  时间仿佛就此被上帝按下暂停键,静止几秒,一切再次如常。

  只有他左耳上的助听器,被焕然一新。

  新的助听器更精致,也更灵敏。

  “这是最新款,你试试看,有没有不舒服。”

  任珂搓搓指尖,等了许久,见程等只是轻抚左耳,看着她,却一字也不肯回应,心里渐渐有些不安,“是……不喜欢吗?”

  程等还是不说话。

  任珂眨眨眼,有些不知所措,语气越发小心:“不喜欢也没关系。那我先给你换回原来的,等找到更好的,再换新的。”

  说着,就要伸手帮程等摘助听器。

  没成想,程等却一抬眼,意外地偏过头躲开了任珂的手。

  “没有不喜欢。”他低声说,“喜欢。”

  任珂松了一口气,“那你怎么……”

  “助听器戴得有点松。”程等如是说。

  听到是这个原因,任珂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讨厌这个助听器就好。

  她遂重新靠近程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左耳,抬手替他做调整。

  须臾,任珂放下手,“现在呢?”

  程等含笑看她:“紧了。”

  任珂“哦”了一声,重复动作继续调。

  片刻后,她再问:“什么感觉?”

  程等默了一秒,语气勉强,“凑合,但不舒服。”

  任珂看着他,也稍稍拧起眉头,又凑近他左耳侧看了几眼,干脆将助听器整个摘下,戴在自己的左耳上,摆弄一番,还特意伸手摸了摸程等的耳骨和耳廓形状,这才将助听器摘下,重新给他戴上,微一调整。

  “这次呢?”

  耳畔传来的声音越发清晰,甚至让程等真实地感受到她语气里的紧张。

  他低下头,抬手,摸一摸发烫的左耳尖尖儿,顺势将嘴角的弧度掩在手肘后的阴影里,声音轻快道:“还不错。”

  闻言,任珂终于彻底放下心来,“那就好。”

  之后一切如旧,只是几天后,任珂在进手术室前意外收到程等发来的一条名为“诊费”的邮件。

  邮件打开,却只有两行一长串的英文字母。

  这是什么?

  恰逢小林护士过来通知她进手术室,任珂来不及细想,随手回了一个问号给程等,便把手机放进白大褂的口袋里,转身进了更衣室。

  手术台上躺着一位面容和善的老人家。

  任珂进门时,老人家面朝着她笑了笑。

  任珂眨眨眼,不由得想起自家爷爷,也跟着眯眼一笑。等老人家安详地闭上双眼,她才缓步走过去,检查对方的耳朵。

  今天的手术内容是帮这位老人去除对方位于外耳耳廓,耳道入口处的一个皮脂腺囊肿。

  手术难度不大,只是过程有些费时。

  等任珂下台回到休息室,准备换衣服回家时,已是三个小时后。

  摸出手机解锁,屏幕上赫然显示着程等的信息回复:王者内测号。

  内测号?

  任珂压着困意打字:你怎么知道我玩这个?

  信息刚发送成功,下一秒,程等已回过电话来,“下班没?”

  他声音低低沉沉的,但听上去一切如常。

  想来他的感冒是彻底好了。

  任珂放下心,打着哈欠“嗯”了一声,反手穿上大衣,抬腿向外走。

  “你没睡啊?”

  “没。”听着她的哈欠声,程等越加慵懒,抬眸望见头顶上方亮如白昼的灯光,随口道:“还早。”

  任珂扫过腕表,晚上九点四十分。

  早吗?

  好像比她昨天下班的时间略早一小时。

  正想着,恰听到话筒里程等的声音悠悠传来,“玩一局?”

  “什么?”任珂一怔,意识到对方是在说游戏,思绪又再次回到最初的疑问,“你怎么知道我在玩这个?”

  程等听她不拒绝,便当她是答应,遂心情愉悦地解惑,“你手机上只有这个游戏。”

  任珂:“……”

  他说的理所当然,却让任珂无言以对。

  就像是她方才较真不已的问题,即使问出口,也是一句冒着傻气废话。

  作者有话要说:   等等:你撒?

  阿珂:你说谁?你再说一遍。

  等等:……来游戏我带你!

  阿珂:叫爸爸!

  等等扔掉手机,扑过去: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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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存稿箱,阿贝贝出门了,第三章的留言红包等她回家再发哦~

  明天见^-^

第5章

  任珂回到公寓,简单洗漱后,顶着半干的头发行至床边,床头柜上正在充电的手机页面显示游戏更新完成。

  任珂用程等发来的账号密码登录游戏,不一会儿,就收到一个名叫DD的用户的好友请求。

  任珂点击“同意”。对方发来语音请求。

  接通后,耳机里传来程等熟悉的声音,“阿珂?”

  低低的声音,染着一丝疲倦,沉沉的,很磁性,又助眠。

  想到这,任珂心里不禁好笑。

  再开口,语气里不免带出几分笑意,“现在开始吗?”

  听出她清浅的笑意,程等也跟着勾了勾唇,眉间散去几许疲惫。

  两人闲聊几句,等待着系统的配队结果。

  任珂听出程等那端的背景音很是空旷,不由问:“你在哪儿?”

  这一句问得突兀,程等怔了一秒,刚想回答,却见系统已配队成功,几名在线玩家同时出现在队列里。

  程等不好再开口,干脆关了语音。

  任珂见之,也关掉语音,没再追问。

  一队几人,就此各司其职专注游戏。

  然而没过多久,任珂便已困顿不已。

  她白天在手术台上精神高度紧张,这会儿放松下来,精神就很难集中。游戏进度刚过半,她已从盘腿在床中的坐姿,变为侧卧床边。

  然后,终于在手机第三次砸至耳畔时,任珂挣扎无果,转眼进入梦乡。

  随之,游戏页面上,程等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名叫“AK”的小人,突然跳出她自己的控制范围,一通乱跑、上蹿下跳后,被敌方轻易取得一血。

  队友们被AK的动作吓得静了一秒,回过神就被气得想骂娘。

  程等微微蹙起眉,手指飞快地帮任珂收拾着残局,心里却不免猜测她那头的情况。

  正想着,目光无意中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他一怔,不觉莞尔。

  阿珂,你是睡着了吧。

  深夜,机场VIP候机厅里,灯光亮如白昼。

  程等背对众人,长腿交叠着坐在单人沙发上。他一手撑头,目光直直看着手机屏幕。清隽的侧脸上,笑容无奈,眼神宠溺。

  虽只一瞬,却恰被不远处的一名粉丝用手机,飞快拍下这一幕。

  程等出道十年,除演唱会和电影的官方宣传外,鲜少暴露行踪。

  可他越是这样,人气反而越高。

  好似你越神秘,粉丝对你越着迷。

  粉丝们对关于他的消息,哪怕只是偶尔爆出一张背影照,都极为珍稀。

  以至于,翌日一早,当任珂还沉睡在梦中时,粉丝所拍摄的程等这张侧脸照,已在媒体平台上,被疯狂转发几万次。

  随后,媒体   于是,当丁成接到游戏合作方的电话时,不禁在内心感叹。

  昨晚这波软广,打得真好啊!真好!

  很快照片被网友放在该游戏论坛上。

  有疑似当晚和程等组队的网友恍然大悟地跟帖留言:原来老子那晚是和大明星一起组队打王者!那游戏刚打一半,就上蹿下跳的那个坑货是谁!求扒!

  当然,他扒不出来。

  彼时,被扒者正聚精会神地忙碌在手术台上。

  对于网上的这些腥风血雨,程等未提,任珂自然一无所觉。

  六月初,程等戏份杀青。

  丁成来接时,得知程等连拍三天夜戏,建议他休息一晚再回B市。

  刚说罢,却被程等摇头拒绝。

  他扫过腕表,“不用,先回去吧。”

  他如此说,丁成自然毫无异议,转身叮嘱助理去订机票。

  到翌日天大亮,一行人顺利落地回到B市。

  丁成将程等送至公寓楼下,又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才打着哈欠关上车门离开。

  程等回到公寓,见房间四处被打扫得干净整洁,猜是任珂来过,想给她打电话,又担心她在忙,犹豫几秒,只编辑了短信发送给她。

  放下手机,程等也顾不上吃东西,洗过澡,便沉沉睡去。

  再醒来,窗外已华灯初上。

  程等惺忪着眼,自床边摸来手机,屏幕上干净如初,没有回信。

  还在忙?

  任珂确实很忙。

  上午出完门诊,下午替科室主任去B大医学院代了两节课。医院,恰逢急诊请会诊,她一路跟进手术室,再出来时,已至深夜。

  无菌服里的手术衣早已被汗浸湿,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她冲过澡,换回自己的衣服,绵软的T恤和长裤穿在身上,才终于长舒一口气。

  一天,结束。

  任珂自车库取了车,眯着眼睛驶上路,路上遇到红灯,她按下空档键,抬手撑在车窗上揉脖子。

  马路边上是一排排大排档。不大的店面外,连接一只白炽灯泡,撑着几张桌椅,就是最热闹的天地。

  距离任珂最近的一张木桌旁,围坐着几个学生模样的孩子,正唱着生日快乐歌。笑声传来,年轻的脸上有着说不出的肆意张扬。

  年轻,真好。

  任珂看着他们微微一笑,渐渐想起自己上一次的生日。

  那年,她十五岁。

  适逢周日,舍友几人相约去校外吃火锅。回来得有些晚,就被锁在校门外。

  她们等了许久,也不见门卫回来,又怕被宿管老师记名夜不归宿,只好壮着胆子去翻墙。

  翻墙这事,任珂小时候常做。

  见舍友胆子小,便先帮着几个女孩顺利翻进学校,才一个跳跃,三两步翻上墙头。

  可正当她准备往下跳时,却见稀松的小树林外,有手电筒的光交错闪过。

  是学生会的夜巡检查员!

  任珂心头一跳,急忙往下跳。

  脚刚落地,衣服的撕裂声,和一道稍显稚嫩的男声,几乎同时响起。

  “谁?”那男声自发光的方向传来,警醒、清冽。

  护栏下,几个姑娘被这声音吓得齐齐噤了声,大气都不敢喘。

  静默三秒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快跑”,几人顿如鸟兽般,四散而逃。

  任珂也想跑,可她不能跑。

  她僵直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手电筒的灯光和那人执着的脚步声一点一点靠近。

  额间早已惊出汗来。

  任珂顾不上擦,只在打鼓般的心跳声中诚心祈求,希望老天帮她这一次。她发誓今后一定要好好学习,做个好孩子,尤其是她再也不翻墙头了!

  或许是老天真的感受到她此刻的诚心悔改,来人的脚步声竟停在五米开外,没再继续向前。

  然后她听到那时于她而言宛如天籁的声音。

  “阿珂?”

  手电筒的强光打在眼上,让任珂看不清来人的脸。但会唤她“阿珂”的人,只有程等。

  “等等?”

  一颗心落地,任珂几乎喜极而泣,“你吓死我了!”

  确定是她,程等无奈又好笑,刚要靠近,却被任珂阻止,“你别过来!”

  程等停下,又听她说,“把手电关掉!”

  程等照做,才听任珂含着哭腔道:“等等,我后背的衣服划破了!”

  程等:“……”

  难怪他在外面等了那么久,她都不跑。

  活该!让你皮!

  心里气归气,程等还是背过身去,将自己的外套脱给任珂。

  正要离开,小树林外却再次有手电光闪过。

  程等脚下一顿,飞快转过身,将任珂按在身前。

  “嘘,别动。”他说。

  可饶是如此,小树林外的人还是发现了这里的不同。

  “谁在那边啊?”

  程等听出对方是与他同班的白严朝,遂回道:“是我。”

  “程等?”白严朝奇道:“你在这干嘛呢?”

  “撒尿!”咬牙切齿的声音,自树影重叠处传出,“你把手电给老子关了!”

  闻言,白严朝哈哈一笑,关掉手电,又忍不住打趣道:“都是男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们学校操场还没来得及建造厕所,所以常有内急的人来小树林里行方便。

  白严朝自是没对程等的说辞起疑。

  但说完话,他也有点想上厕所。

  “哎,程等,我也想方便一下,你等我一道回去啊。”

  说着,脚步已向程等和任珂所在的位置走来。

  “操!”程等低咒一声,“你滚远点!撒个尿还要找伴儿啊!”

  “知道了!没发现你脸皮这么薄啊。”

  程等一错不错地盯着白严朝的身影,见他果真转了方向,便垂眸去看向趴在他胸前的任珂。

  却见她没心没肺地捂着脸憋笑。

  程等一气,使劲捏了捏她鼓起的腮帮子,得到对方白眼一枚,才没好气地扯过她的手,握紧。

  待不远处一道刷拉拉的水流声响起的同时,程等已拉着任珂的手,飞快地逃离现场。

  白严朝被两人杂乱的奔跑声惊到,急忙打开手电转过身,却只看到程等拉着一个女孩子已经跑远了。

  白严朝:卧槽?

  作为程等的好兄弟,白严朝自然没将今晚的意外报告给老师,但这事没过多久,关于一班程等已名草有主的传闻,却在年级间,传得沸沸扬扬。

  甚至老师都来问过话。

  只是程等没承认,老师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毕竟程等这孩子,长得好,成绩好,打从进校门起就不乏女孩子喜欢。

  反正只要不影响学习,老师们对此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此,这一晚的意外,除了当事的两人,再没第三人知晓。

  任珂回过神,看着电梯里向上的红色指示灯,想起那时程等每次被人追问女朋友,却无话可说的吃瘪模样,不觉间已轻笑出声。

  须臾,电梯门打开,她信步而出。

  正低头找钥匙,却听身后门锁响动。暖黄的光,自那敞开的门后洒落在她的手背上。

  任珂怔了一秒,转过身,就见穿着T恤短裤的男人斜倚在门口,头发柔软散乱,微微拧着眉头,一脸困顿地睨着她。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第一句。

  “过来吃饭。”第二句。

  说罢,也不管任珂是何反应,他已径自转身走回房间。

  任珂愣愣地跟着进门,及至坐在桌前,还有些回不过神。

  “吃什么?”

  干净的桌面上,分明一无所有。

  饭呢?

  程等却不回答,只捏着眉心看腕表,“给你发的短信,为什么不回?”

  短信?

  任珂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按了两下,耸肩,“没电了。”

  “……”程等默了一阵,低着头不知想到什么,笑了笑,“算了。”

  下一秒,他起身走进厨房。不一会儿,竟变魔术似的端出一碗卧着两只荷包蛋的清汤面,放在任珂面前。

  “阿珂。”

  客厅的钟声滴答响起,预示着新一天的到来。

  “生日快乐。”

  他还是同小时候一样,记得她的生日,比她自己都记得清楚。

  如同烙印,清晰地镌刻在记忆里,从未忘却。

  那晚,任珂吃完了一整碗长寿面。

  时隔多年,这是任珂自十六岁生日后,吃到的第一碗生日面。

  程等一直在一旁陪着她,却不知何时睡着了。

  他闭着眼,歪在沙发上,领口自然而然地露出一截锁骨,平添几分撩人,却更显瘦削。那额前的碎发软软的垂着,却遮不住他眼下的疲惫。

  任珂原想叫醒他去房间睡,余光落在他手上,兀地一怔,失了言语。

  须臾,她抱来家里的医药箱,单腿跪在程等身旁的长毛地毯上,小心翼翼地给他处理着指尖细密的水泡。

  与此同时,餐桌上,程等的手机“叮”的一声,亮起来。

  任珂目光所及,恰看到一条航班信息。

  是早上七点的飞机。

  算下来,他只剩下不到三小时的休息时间。

  垂下眼,任珂早已憋红的眼眶中,猝不及防地砸下眼泪。

  心里酸酸涨涨地疼。

  等等,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样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任小珂:我就是我,是不一样的烟火!

  程小等:白严朝,你能不能滚远点!

  白严朝:不能:)

  ——————

  一抱~

  是不是和你们想象中打游戏的场景千差万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6章

  几天后,程等从外地飞回B市,在电视台录制一个访谈节目。

  节目录完,程等回到演播厅的休息室里,等着丁成忙完与他会合。

  他坐在角落,摩挲手指。指尖的水泡愈合后,只留下常年弹奏乐器而长出的薄茧。他眼中神色淡淡,戴着口罩的侧脸微微偏向墙侧,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任珂生日那晚,他虽然困顿地靠在沙发上闭眼休息,但任珂的一举一动他都察觉得到。

  他知道她收拾完碗筷,路过他身边时站了片刻,然后回家抱来医药箱,轻手轻脚地给他处理指尖上不小心烫出的小水泡。

  他还知道,她默默看了他许久,久到他掌心下的沙发垫,渐渐被她眼中砸落的泪珠濡湿。

  他好像,又让她哭了。

  程等捏着微拧的眉心,心底一筹莫展。

  恰逢此时,陆梓楠来电。程等按下接听,“师兄?是阿珂有事吗?”

  陆梓楠除去与程等同是声乐大师莫老的学生外,还是医院的神经外科主任。

  所以,一接到他的电话,程等的第一反应就是——任珂出了什么事?

  然而陆梓楠只淡声问他:“你在哪儿?”

  程等心头一紧,站起身,“B市。”

  “医院一趟。”陆梓楠斟酌道:“任爷爷情况不太好,任珂还在手术台上,我联系不到她父母。”

  “……”

  程等脚下不停地向外走,刚拉开门,甚至差点和往里冲的丁成撞上。

  两人对视一眼,多年默契让丁成只怔了一秒,就拿出手机通知司机开车到后门接应。

  路上堵车,医院,已是二十分钟后。

  任爷爷仍在手术室中抢救。

  手术室门外,任珂纤瘦的背影,笔直而僵硬。

  她像是刚从手术台上下来,浅绿色的手术服被汗水浸湿,紧贴在身上,脚上穿着灰色的洞洞鞋,却只剩下一只。她手上紧紧攥着一只小小的手术帽,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明晰。

  “阿珂。”

  程等行至她身边,隔着口罩低声唤她名字,待她眼中重新焦距,他伸手,一根根分开她近乎抠出血的手指,十指相扣,取出她手中的手术帽。

  “没事的。”

  他倾身,将浑身颤抖的姑娘紧紧按在怀里,沉稳的声音唤回她无措的灵魂,“爷爷,会没事的。别怕,我陪你。”

  丁成悄悄背过身去,急忙给程等的助理杨昭递了一个眼神。

  杨昭会意,快步向外走去,防备着有记者跟拍。

  等丁成转回身,程等已拉着任珂并排坐在墙边的椅子上。

  眼看两人终于不抱着了,丁成也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未喘匀,空旷的走廊里竟多出一道杂乱的脚步声。

  丁成刚落下的心再次提起,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护士手拎着一只灰色洞洞鞋,快步跑来。

  眨眼间,已奔至身前。

  丁成轻咳一声,忙拦下她,“你好。”

  小护士将目光从任珂身上转移到面前人的脸上,懵了一秒,而后瞪大双眼,猛地看向丁成身后,那坐在任珂身边的人,“……等……”

  刚叫出一个字,又倏地顿住,不必丁成动手,已径自双手捂住嘴巴,将余下的尖叫全都吞了回去。

  仿佛生怕打扰到对方。

  见此,丁成还有什么不明白。

  以程等这些年居高不下的人气来看,在医院里遇到他的粉丝,实在不是一件新鲜事。

  他微微一笑,提醒对方,“请问,你有事吗?”

  小护士一怔,果然被提醒,“哦哦”两声,紧张到结巴:“我我我来给任医生送鞋子,她她刚刚跑得急,掉路上了。”

  说罢,还将手里的鞋子举高,示意丁成。

  丁成点点头,伸手,“好的,谢谢你,给我吧。”

  小护士懵懵地递上鞋子,懵懵地看着他,“我,我叫小苑,是等等的十年老粉,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今天在这里见过等等的。”

  十年老粉。

  丁成恍然,难怪对方会在见到他后,就料定程等在附近。

  想到这,丁成态度越发真诚,甚至再次伸出手,微弯腰,“谢谢你。”

  小苑脸红红地轻握住丁成,摇了摇头,然后飞快跑开。

  可是刚拐过走廊,到底心里舍不得,又顿在原地。

  好不容易见到自家偶像,说不上话没关系,就是难免想要悄悄地多看他一眼。

  就一眼,只想看看他最近好不好。

  然而就是这一眼,她竟意外地看到她的偶像,她的男神,她们等等,竟然单膝跪地,在给任医生穿鞋子?

  ???

  !!!!!

  小苑一秒捂住嘴,生怕自己被人发现,再次快步跑开。

  可……

  可她刚刚看到的一幕,却清晰地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啊啊啊啊啊!

  怎么办?

  她好像发现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

  好想告诉全世界!

  凌晨一点十分,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

  心外大主任和陆梓楠同时走出来,任珂起身迎上去,目光细碎,声音沙哑,“怎么样?”

  陆梓楠和心外大主任对视一眼,前者点点头:“我来说吧,您先休息。”

  后者也不推辞,轻叹一声,抬手拍拍任珂的肩头,先行离开。

  等到走廊间只剩下他们几人。

  “手术很成功。”陆梓楠摘下口罩,“任爷爷脑出血的面积不大,并且送医及时,出血量已基本控制。”

  任珂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深知还有后话。

  果然。

  “但任爷爷患有心脏病多年,又有高血压、高血脂。虽然这次心脏支架手术很成功。”他一顿,继而轻叹,“但老人家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

  “不乐观?”

  颤抖的声音几近破碎。

  “任珂。”陆梓楠沉声道:“你做好心理准备。”

  话音刚落,任珂眼前就是一黑。

  “阿珂!”

  程等慌忙扶她靠在自己肩头,任珂缓过那一阵晕眩,脸上已是惨白一片,她捂住眼,却哭不出来。

  “还有多少时间?”

  陆梓楠抬眸看向程等,后者同样看着他,他思忖一秒,“平时多注意一些,还有三到五年。”

  这已是老人家的极限。

  任珂也明白,可心理上却难以接受。

  那是她的爷爷,从小把她养大的爷爷。

  小时候,爷爷把她背在身上,教她说话认字,陪她玩耍骑马。长大一点,爷爷拉着她的手走街串巷,逢人就夸。

  “这是我家珂珂,漂亮吧!可聪明了!”

  她自小在爷爷身边长大,看惯了爷爷为她遮风挡雨,习惯了每次回家都有他等。

  她还记得五岁那一年,爷爷亲手为她在小区花园里种了一颗松树。可如今,松树越加挺拔繁茂,她的爷爷,怎么忽然就只剩下不足五年的时间了呢?

  任珂终于一点一点弯下腰,好似再也承受不住这消息的重量,直至蜷缩着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张着嘴,大口吸气,再慢慢吐气,双眼憋得通红,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

  七十二小时后,任爷爷顺利从特护病房转入普通病房。

  而这期间,爷爷的棋友白爷爷告诉任珂,任爷爷昏倒前,曾接到任珂姑妈的一通电话,并与之发生激烈口角。

  随后任爷爷起身时,突然晕倒,他们几个棋友见状后,急忙拨打了急救电话。

  白爷爷说得含蓄,任珂却瞬间明白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姑妈打来电话的意图,不外乎一个“钱”字。

  姑妈年轻时长得好,却一门心思喜欢上一个地痞,甚至不惜与之私奔。

  几年后,地痞不知所踪,姑妈带着一个小男孩回到B市。

  自此,她的每一次到来,甚至打给爷爷的每一通电话,都只有一件事——要钱。

  给钱就笑,不给就闹。

  之前任爸爸在国内,多少还能管一些,现在任爸爸常年在国外,想来无人压制的姑妈,恐怕是越发无礼了。

  看着病床上,浑身被插满导管仪器的老人,任珂紧紧闭了闭眼,心底暗怪自己疏忽。

  如果她早一点察觉这件事,爷爷是不是就不会躺在这里。

  想到这,她冷静片刻,起身走出病房。

  电话铃响到三声,被人接起。

  隔着电流,中年妇女的声音透着疏离与防备,有些陌生。“谁呀?”

  “是我,任珂。”

  电话那头的人似是在回忆般,顿了一秒,才道:“哦,小珂啊,你爸爸什么时候回国啊?”

  任珂不答,反问:“爷爷病了,姑妈知道吗?”

  “病了?什么病?”姑妈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话刚说完,又急道:“老爷子病了你找你爸啊,给我说做什么?我可没钱!”

  任珂心底一寒,淡声道:“姑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还记得小时候,爸妈时常不在家。是姑妈给她买蝴蝶结,给她穿漂亮的小裙子,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带她去公园里玩。

  “我以前怎么了?”姑妈厉声打断:“别和我提以前!老爷子病了也别找我,我还要照顾你弟弟呢!你们不是有钱吗?医院,去请护工啊!你不是医生吗?怎么照顾老爷子的?现在想起我了,你……”

  “够了!”

  “你说什么?”姑妈尖叫道:“你怎么和长辈说话的?”

  “我说你闭嘴!”任珂忍无可忍道:“姑妈,你听好了!今后你要钱,大可以找我爸去,若是再来打扰爷爷,我保证,让你后半辈子一分钱都得不到!”

  任珂轻吸一口气,终是说不出狠话,只道:“话已至此,你好自为之。”

  说罢,她利落地挂断电话,也将话筒中传来的谩骂彻底隔绝。

  任珂面壁而立,暗自平复心情。

  可剧烈起伏的胸口和心底压不住的火,都清晰的告诉着任珂,她平静不了。

  那是爷爷,是她最亲的人。

  他被人如此欺负,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任珂将额头抵着墙,手攥成拳,一下又一下砸在冰冷坚硬的墙面上,不知砸了多少下,手下的墙面忽然变成了温热的手掌。

  任珂没抬头,心里已猜出身边人是谁。

  她就那么埋着头,忽地惨然一笑,“等等,我好没用。”

  学医十年,我努力读最好的医学院,医院,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医生。

  可是时至今日,我却既治不好你的耳朵,也护不住我的爷爷。

  很没用,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你们一切都好,希望所有心存善意的人,都可以被这岁月温柔以待。

  明天见~^-^

第7章

  任珂消极的状态并未持续很久,她告诉自己,她还有爷爷要照顾,还有病人要救治。压在肩头的重量,让她必须时刻保持清醒,不能倒下。

  所幸,任爷爷的病情已逐渐稳定,并开始好转。

  与此同时,医院里的消息却不胫而走。

  媒体方面对此猜测不断,众说纷纭。

  程等得知消息,担心媒体介入,会打扰到任爷爷的休息和治疗,无奈之下,只得趁着记者还未到来前,先行离开。

  任珂自员工通道,医院后门,见丁成等在一辆黑色保姆车旁,忙招手示意对方。

  临上车前,程等忽然回头。

  “我拜托丁哥给任爷爷请了夜间陪护,还有一位经验丰富的保姆,联系方式都已经发你邮箱。”

  说到这,他兀地一笑,歉然而自嘲,“对不起,总是帮不到你。”

  这几天,他眼睁睁看着她白天工作,晚上照顾任爷爷,一天二十四小时在病房和手术台上连轴转,几乎不眠不休,却无法阻止,只能远远地陪着她,别无他法。

  甚至明明说好要陪她,如今却也食言。

  任珂原本有些紧张地张望着四周,生怕程等被记者发现,追过来。

  当下听到他说抱歉,就有些愣。

  她摇摇头,不在意地笑,“想多了,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

  “阿珂。”程等抬起手,似是想要拥抱她,但到底顾忌着,指尖一顿,只摸了摸了她的头,“别难为自己。”

  说罢,转身上车,离去。

  徒留任珂看着渐渐汇入车流的保姆车,怔了许久。

  他说,阿珂,别为难自己。

  同样的话,爷爷也曾对她说过。

  想到爷爷,任珂心里又是一阵抽痛。

  她慌忙垂下眼,飞快地眨。

  其实,她不怕为难,只怕做得不够。护不住想要保护的人。

  程等走后,医院里住了近一个月,才被允许出院。

  任爷爷出院那天,天气格外晴朗。

  任爷爷一大早醒来,就叮嘱护工和保姆帮他收拾衣物,然后眼巴巴地等着任珂来接他回家。

  没成想,他还没等到自家孙女,却先等来了老白两口子和他们的小孙子。

  白老夫妇的小孙子名叫白严朝。

  白严朝几个月前刚从英国学成归来,举手投足间都透着精英味儿,加之身高腿长,一眼看去,自是一表人才。

  可任爷爷对他,却总是喜欢不起来。

  尤其每每听到白奶奶极力夸赞自家孙子,想要撮合白严朝和任珂的时候,这种不喜,就越发明显。

  急什么急!

  他家珂珂才不愁嫁!

  若是平日,任爷爷自然能编出个理由把人早早打发走,但转念一想,他晕倒那日,是白医院来的。有这份恩情在,任爷爷也不好再讨厌这孩子。

  毕竟,这孩子还是极好的。

  念及此,任爷爷的脸色好了许多,心平气和地白严朝聊起天来。

  任珂走进病房时,恰看到自家爷爷正与一个年轻人聊得起劲,一旁的白爷爷和白奶奶满目慈爱地看着那年轻人,脸上的笑容,别提有多骄傲了。

  这人……哪来的?

  任珂一手抄兜,走近几人,刚站定便见自家爷爷心有所感似的,迅速回过头,冲她一乐,“珂珂!我是不是能回家了?”

  “是。”

  看到自家爷爷老顽童似的笑脸,任珂也跟着微微一笑,“等急了?”

  说罢,又笑着转向白爷爷和白奶奶问好。

  白奶奶笑着点点头,拉着任珂的手摇啊摇,“珂珂真乖!我孙子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奶奶就烧高香喽!”

  刚说完,她猛地转向另一边的年轻人,佯装嗔怪道:“白严朝,说你呢!还不过来和珂珂打招呼,这是你任爷爷的孙女,任珂。”

  其实,自任珂走进这间病房起,白严朝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任珂的长相,是那种极具东方女性特点的,否则也不会深得白奶奶喜爱。虽气质清冽,但眉眼温柔。她逆着光,信步踏进这间病房时,自有其独特风流婉转。

  那一瞬,白严朝甚至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微笑的天使。

  然而白严朝眼中的天使,并未如他所想般温柔友好。她只是点点头,压下眼底的惊讶,伸出手,礼貌地笑,“你好,我是任珂。”

  任珂,她叫任珂。

  白严朝微微一笑,美滋滋地伸出手,然后手伸到一半,忽然顿住,继而错愕地抬起头,直白道:“任珂?你是任珂?程等的小青梅,任珂!”

  围观众人:“……”

  有那么一瞬间,任珂很想将眼前这个口无遮拦的男人,扔出窗外。

  然而她忍了忍,只一脸平静道:“误会。”

  说罢,余光却见病房门口一块白色衣角闪过。

  医院VIP病房,鲜少有外人打扰。

  想到这,任珂不禁狐疑地走向门口,却见一个小护士脸蛋红红,眼睛发光地站在门外。

  “苑护士?”认出对方是这段时间一直照顾爷爷的护士,任珂脸上也由阴转晴,“有事吗?”

  小苑护士点点头,又摇摇头,“任医生,你你你叫我小苑就好了,我就是来送药的,没别的事!”

  说罢,匆忙将手里的药袋递给任珂,便快步跑开。

  待她站在楼梯间,脑中啵啵啵的气泡仍在不停地破碎着,且全都是叫嚣着同一句话——程等的小青梅,任珂!

  啊啊啊啊啊!

  怎么办!

  她好像又发现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好想告诉全世界!

  小苑心里的想法,任珂自是不知。

  她迅速办理好任爷爷的出院手续,正要回病房接人,却被口袋里手机的来电人显示,惊得愣在原地。

  十分钟后,任珂穿着一身白大褂,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里。

  她面前坐着一位妆容精致的女人,保养得宜的面容,让人很难猜出她的真实年龄。

  然而任珂却清楚,这位女士实际上只比自己的母亲小一岁。甚至,她还知道,对方名叫刘慧,是程等的亲生母亲。

  “阿姨,您今天找我来是……”

  “何时回国的?”

  刘慧浅浅地抿了一口咖啡,眉头一皱,有些嫌恶地将咖啡杯放回桌上。

  任珂注意到她的动作,搓着微凉的指尖,略垂眸,“回来一年多了。”

  “一年啊……”刘慧将手自杯沿收回,放于身前,声音越发寡淡,“见过等等吗?”

  任珂心尖一跳,继而发紧,最后沉沉地落下,一寸寸下坠,“见过。”

  刘慧沉默良久,转而道:“听说你爷爷病了?老人家身体怎么样?”

  任珂抠着手心,“暂时稳定了,今天出院。”

  “老人家岁数大了,你做孙女的,就该少让他操心。”

  刘慧缓缓起身,居高睨着一桌之隔的女孩子,眼底的不虞,深沉而晦暗,似有审视,更多却是露骨的厌恶。

  “任珂,别忘记你当年答应我的事。”

  话音未落,刘慧已转身离开。那背影说不出的干脆利落,像是对身后之人,避如蛇蝎。

  徒留下任珂一人,脸色苍白地坐在原地,即使窗外热辣的阳光照在身上,也难以抵挡,那心底生出的无尽寒意。

  那一年,另一家咖啡厅里。

  店里舒缓的音乐明朗轻柔,却无法驱散角落里,那些对任珂而言致命的压抑。

  那时,程妈妈对她说——任珂,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回来。

  一别十多年,恍如昨日。

  “我记得的。”

  我都记得的。

  清浅的叹息,自孤单的角落飘出,融进细碎的阳光里,也掩埋了那些年无人知晓的眼泪。

  ——

  傍晚,帮着任珂安置好任爷爷后,白严朝被几位老人催促着送任珂回家。

  车子开到公寓楼下,白严朝看着低头不语的任珂,好心提醒道:“到了。”

  任珂回过神,看清楚车窗外熟悉的景色,忙道声谢,正要开门下车,却听白严朝再次开口。

  “你还好吗?”

  “什么?”

  “你哭过。”

  白严朝如此斩钉截铁,让任珂连反驳的意义都没有。

  气氛凝固几分钟,仍是白严朝打破沉默,“那……早点休息,晚安。”

  他知道,今晚是他逾越了。

  可是任珂一整晚魂不守舍又强颜欢笑的模样,总让他心里格外难受。

  印象中,她分明不是这样的性子。

  上学的时候,白严朝和程等关系不错,也因此时常见到任珂。

  那时候,任珂是个很开朗的女孩子,笑容温暖,性格洒脱,甚至有点男孩子气。

  起初,白严朝并没有对她过多在意,觉得任珂于他而言,就是好兄弟的小青梅而已。

  直到有一次,他在洗手间外,意外听到别人谈论程等家里的事,言语间颇为奚落。

  作为程等的朋友,白严朝第一个念头就是出声喝止对方,但又怕事情闹大,影响更不好。

  可就在他犹豫的几秒时间里,自他身旁忽然窜出一个红色身影,直冲进厕所,和对方对骂起来。

  她声音清脆,言辞犀利,三言两语就骂得方才乱说话的男同学满脸通红,无言反驳。

  对方气急,抬起手想要推任珂。白严朝见状,急忙上前去挡。任珂反而趁机向那男同学踹了几脚。

  反正对方理亏,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最后,任珂又堵着白严朝,一定要他发誓绝不会将此事告诉程等,才满意地挥手离开。

  也是自那日后,但凡白严朝见到穿着红衣服的女孩,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初任珂那明艳得像一团火焰似的模样。

  在他的记忆中,任珂像程等身边的小太阳——明朗、热情,温暖地守护着单薄的少年。

  车里,白严朝隔着车窗,望着夜色下,任珂渐行渐远的背影,手指在程等的号码下游移许久,却终是放弃。

  手机屏幕再次陷入黑暗的那一刻,白严朝不知道的是,他想要拨打电话的那个人,就站在楼外不远处的一颗树下。

  夜色将他的身影深深藏匿,只有那帽檐下的双眼,神色莫名。

  作者有话要说:   任小珂:蓝瘦香菇。

  程小等:抱!

  小苑:啊啊啊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我什么也没看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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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等她回来,让她给大家写小剧场好嘛!好哒!

  明天见^-^

第8章

  几天后,程等受访的栏目如期播出。

  因着是为新戏做宣传,访谈的话题自然围绕着新戏与程等的近期工作展开。

  可话聊到最后,主持人难免提及感情方面的问题。

  出道至今,程等对自己的感情生活几乎讳莫如深。

  但这并不妨碍媒体和大众日益燃烧的好奇心。

  之前数次,程等都是沉默以对,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不说话,台下的粉丝也跟着一齐心疼。

  追随程等多年的老粉丝们都知道,他们等等心里藏着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姑娘,却无人知晓那人是谁。

  静谧一丝一缕地蔓延在现场,主持人接到台下导演暗示,正要换个话题,却听台下的粉丝们,小小声地重复着一句话。

  ——“等等,你还有我们。”

  那声音渐大,终传至台上,也让程等回过神来。

  他轻“嗯”一声,“还有你们。”

  说罢,他不知想起什么,兀地一笑,温柔落满眼底。

  “其实,我一直在等,”他话音一顿,清朗磁性的声线里,浸染着希冀,“等一个她爱我的可能。”

  医院的餐厅里,小苑和身边几位护士正趁着午餐的休息时间,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上的访谈栏目。

  看到这一段时,屏幕上那人帅气却孤单的身影,落在几人眼中,更添几分落寞,无端地让人生出心疼。

  小苑吸了吸鼻子,觉得眼前的饭盒渐渐蒙上一层水光。她不想轻易落泪,便急忙抬起头来。

  没成想,竟看到任珂也站在不远处,望着她手机屏的方向出神。

  任珂的眼眶有些许微微的发红,目光隐忍而压抑,那复杂的神色让小苑看不明白。

  可下一秒,不待小苑细看,任珂却像察觉到她的目光后,被惊醒般,眨眼间已收起所有情绪。

  那泛着清冷的眼底重拾平静的同时,她垂眸,对小苑微一颔首,便转身离去。

  “任……”

  小苑甚至来不及叫任珂的名字,就见她的背影已消失在门外。

  见此,小苑失落地轻叹一声,将方才差点忍不住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再次存进心底。

  任医生,你不要让他等太久,好不好?

  ——

  之后几天,任珂一直很平静,除去每月看望爷爷的次数有所增加,她照常工作,照常生活。

  她平静地接受更多的手术安排,让繁重的工作充斥进生活,挤压着原本就不多的闲暇时间。

  她把时间分为不对等的三份,最少的一份用来休息,另一份用来照顾爷爷,余下的留给手术和准备手术。

  最先发现任珂不对劲,是她同组的搭档们。

  相处一年多,大家对任珂的行事作风自然有所了解。

  她虽然对工作、对病患都极为认真负责,但像这般把自己当做机器似的工作安排,大家还是第一次见到。

  小林护士平时与任珂相处时间最久,却也丝毫猜不到原因。她几次看着任珂的清减的背影,欲言又止,却不知如何开口。

  众人就这样担忧着,忐忑着,也放任着任珂的发泄。

  直到某天傍晚,任珂下台后,忽然猝不及防地晕倒在手术室外。

  即便任珂只昏睡三个小时,就径自醒来,但同组众人却再不敢由着她如此自虐。

  科室主任大手一挥,特批了任珂两天病假,让她回家休息。

  任珂正欲推辞,就见小林护士已飞快接过病假条,挽着她的手轻摇,“老大,休息一下吧,我们也想回家睡觉!”

  任珂怔了一怔,目光掠过同组医护成员疲惫而宽厚的笑脸,饶是再荒唐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知道,他们一直沉默地陪着她连轴加班做手术,身体早已不堪重负。

  他们可以选择指责她,却一次次毫无怨言地容忍着她的一意孤行。

  是她,太任性了。

  “好,”任珂垂下眼,捏了捏酸涩的鼻头,“听你们的。”

  临走前,小林护士还特意摸出一个新口罩,让任珂戴上。

  “你有点发热,路上别着凉,回家好好睡一觉。”

  任珂点头,道谢。知道自己状态不好,也没自己开车,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很快消失在深深夜色中。

  出租车停在公寓小区门外,任珂戴好口罩,付款下车。

  她确实有点感冒发热,虽然不严重,但难免精神不济,神色恹恹。

  以至于,当她第一眼看到公寓楼外,徘徊着一个陌生人时,第一反应就是——绕开他,赶紧回家。

  然而事与愿违,想早点回家的任珂,最后却被对方主动出击,堵在公寓楼外。

  王雷是一名实习期的娱乐记者。

  月初时,主编告诉他们几个实习生,到下月底会根据每个人的业务能力,决定实习生的转正名额。

  娱记的业务能力,自然是指他们挖掘新闻的能力。

  王雷心急,他迫切地需要一份工作,好让自己在B市站稳脚跟。

  恰逢此时,他好巧不巧地看到了程等之前在B市电视台录制的访谈节目。

  王雷思来想去,便把目光锁定了程等。

  一来,他是近几年风头正劲的艺人。

  二来,他八卦新闻极少,尤其关于他口中喜欢的那个女孩,更让业界找不到半点线索。

  但这也意味着,若是能拍到这条新闻,他必能被记首功。

  这么想着,王雷就根据社里提供的消息,来到程等居住的小区蹲点。

  可没成想,他在小区外一连蹲了数天,别说程等的暗恋女孩,他连程等都没见到过!

  好不容易今天用了点手段偷偷摸进小区,找到程等住的公寓楼。

  谁知,公寓楼一梯两户,必须刷卡上楼。他没有房卡,甚至连楼门都进不去!

  王雷愁得满脸苦涩,不甘心离开,又无计可施。

  而就在此时,他看到了孤身回家的任珂……

  任珂站定,目光扫过公寓外的摄像头,不由得一叹。

  距离有点远,且周围树木葱郁,保安大哥恐怕难以很快发现她的情况。

  唉……

  任珂身体不适,又困顿不已,态度自然不好。

  可惜她苍白的小脸遮在口罩中,王雷只看到她一双黑眸,清冽摄人。

  深夜,被这样一双透着寒气的眼盯着,王雷心里也有点发颤。

  “小姐,你好。”他笑一笑,故作亲和,“我是《娱报》的记者,不是坏人。”

  说着,像是担心任珂不信他似的,摸出记者证在她眼前晃了晃。

  可任珂目光定定,看也不看他的证件,只冷冷地睨着他,不说话。

  王雷一晒,尴尬地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我就是想跟你打听点事情,几分钟而已,很快的。”

  说罢,也不等任珂开口,直白问道:“请问你认识歌手程等吗?你是否知道他居住在这栋公寓里?你是否见过他身边常出现的女性友人?”

  女性友人?

  这人挖八卦的?

  任珂眉心微拧,欲言时却被冷风呛到,猛地咳嗽起来。

  虽然脸上遮着口罩,但出于礼貌,任珂仍然捂着嘴,向一旁偏了偏脸。

  可她转身挡脸的模样,落在王雷眼中,让他感觉她是想趁机离开。

  越这样想,王雷心里越不痛快。

  他知道能住在这里的人,必定身价不菲,这些有钱人都讨厌看到娱记。

  可谁的工作不是工作?他们凭什么看不起他!

  想到这,王雷再开口就有点不客气,“你躲什么呀,我会给你打马赛克的。”

  说完,又小声咕哝一句,“要不是这小区没卡不能上楼,我也不至于在这里蹲着。”

  闻言,任珂心里想着原来如此,又咳了片刻,才勉强缓过劲来。

  她垂下眼,觉得好气又好笑。

  这小区里不止住着程等一位名人,小区外也时能常见到记者徘徊不去的身影。任珂对此,并不觉得意外。

  但是如男人这般没礼貌的记者,任珂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加之事关程等,她心中更添烦躁,低道一声“不认识”,便想离开。

  谁知一步迈出,再次被男人挡住去路,“小姐,配合记者采访调查,是每一个公民应尽的职责!”

  你骗傻子呢!

  任珂垂着眼,心里又气又恼,面上却分毫不显。

  她本不欲多事,所以一再退让容忍,奈何对方却越发肆无忌惮,无礼得让人发指。

  片刻,任珂终于抬起头,清冽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说不出的寒凉。

  “你叫谁小姐!”第一句。

  “这样自私且无理的质询,就是你身为记者所谓的采访吗?”第二句。

  她目光太冷,太清,看得人心里的那点龌龊,几乎无处遁形。

  王雷被任珂的话问得一怔,嘴上一个磕绊,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任珂继续道:“无论我是否见过你口中所问及的人,也无论我是否知道他的其他情况,这都属于我的个人隐私。国家保护每一位公民的合法隐私不受侵犯。所以,你无权过问。同理,对于你方才问及的人,你也无权过问这里的其他人,烦请你尽快离开。否则,”

  话音一顿,任珂的目光直逼王雷双眼,已隐有威胁,“除去叫保安外,我还会报警。”

  她声音微沉,微哑,语气却是说不出的郑重严肃,听得人心尖一颤,暗自生惧。

  王雷没想到任珂如此牙尖嘴利,且软硬不吃,正寻思如何缓和下气氛。却见面前这个模样出挑的女人,已彻底换了表情。

  冷冽的目光,像被淬了冰,冷冷地透过她眼上薄薄的镜片落在人身上,暗自裹着一阵寒,不怒自威,让人不敢再造次。

  “先生,”她声沉而犀利,“烦请自重。”

  王雷:“……”

  作者有话要说:   任小珂:第一天出现在别人口中的等等——想他!

  记者:那您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嘛?可以告诉我!他看到一定很开心!

  任小珂:你骗傻子呢!

  记者:这是我的工作,请你配合!

  任小珂:拒绝。

  记者:请你尊重我!

  任小珂:……请你自重!

  程小等:我觉得有人在欺负我媳妇儿?

  记者:……

  阿贝贝:以上……算小剧场不?不算我就再重新写︿( ̄︶ ̄)︿

  ————————————

  单位断电了,这可是我特意跑回家,才吭哧吭哧爬上线的更新哦~惊不惊喜!开不开森!~

  然后,明天又是周一了!阿贝贝举手申请请假一天,好嘛?好哒!

  好!就知道你们最宠我了!那咱们周二周二周二见哦~给大家比小心心^-^

第9章

  那晚最后,任珂走进公寓楼内,确认门上的密码锁落锁,却见门外的男人仍不肯离去,干脆摸出手机,走到拐角处,打电话给保安室。

  “您好,是保安室吗?我是C栋的业主。”

  她忍着嗓子风刺似的疼,沉声道:“我方才看到一个陌生男人在楼门外徘徊许久,麻烦你们尽快派人过来核实对方身份。”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毕竟,安全大于天!”

  她特意在“安全”二字上,咬得清晰又缓慢。

  很快,公寓楼外出现两名保安,将那名自称是记者的男子带出小区。

  任珂等到楼外的人影都离开,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又想起程等近日并不在B市,遂将此事抛诸脑后。

  她以为,此事已到此为止,却实在是低估了生活的戏剧性。

  任珂本就有点感冒发热,前一晚又被人堵在楼外,吹了许久的夜风。

  到第二天,人已烧得昏沉,却不自知。

  她蒙在被子里,虽然听到手机铃响,挣扎许久,却分不清身处梦境还是现实。

  梦里也有人不停地给她打着电话。

  少年低颓的声音,透过听筒,落在她的耳畔,平静得让人心疼。

  “阿珂,我没有家了。”

  “阿珂,他们都不要我了。”

  “阿珂,我很难过。”

  阿珂,阿珂……

  任珂的心口像堵了一团燃烧的棉花,焦灼着烫人的火焰。

  她想告诉他,你还有我。

  却无端被人封住口鼻,发声无能。

  那人在她的耳边叫嚣着,严厉、愤怒。

  任珂,你不该回来!

  任珂,你离他远一点。

  任珂,你不配和他在一起。

  任珂,任珂,任珂……

  终于,任珂被响了又响的电话铃叫醒。

  睁眼地刹那,眼前水雾一片,心脏骤缩的疼痛,几乎蔓延全身。

  她盯着苍白的天花板,怔了又怔,直到手机铃再次响起,任珂回过神,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忙按下接听。

  ——是妈妈。

  “珂珂。”任妈妈温暖的声音渐渐抚平任珂心底的不安,“我和你爸回国了,现在爷爷家里,你几点下班,我让司机去接你。”

  “我今天休息,”任珂微微地笑,“一会儿就回去。”

  任珂知道自己嗓子不舒服,所以声音放得很轻,奈何电话那头是亲妈,她刚说第一句话,任妈妈就听出不对劲来。

  “你是不是感冒了?”任妈妈追问道:“吃药没有?发烧吗?”

  任珂低“嗯”一声,随口扯谎,“吃过药了,你放心吧,一会儿见!”

  说罢,急忙挂断电话。

  手垂下,掌心就触到一团濡湿。

  任珂狐疑着看过去,这才发现自己的枕头竟然湿了大半。

  任珂:“……”

  ——

  中午,难得团聚的一家人守在爷爷家老旧的圆木桌旁吃饭。

  期间,任爸爸告诉大家,他会尽快把生意转至国内,在这之前,任妈妈会一直留在国内照顾爷爷。

  任爷爷虽然连声拒绝,但耐不住任爸爸心意已决。

  人们总觉得生命很长,时间很多。

  没做完的事有那么多,陪伴父母这件事就总被人遗忘。

  直到有一天,你幡然回头,才发现爸妈已满头白发,年轻时矫健的身姿不在,他们上下楼梯甚至需要佝偻着身子,颤巍巍地慢慢走。

  你这才想起,他们从不曾错过我们成长的时光,而我们却缺席他们老去的年华。

  以至于,弥补不及,亏欠良多。

  任爸爸在电话中听闻任爷爷至多还有五年光景时,隔着大洋彼岸,忽然泣不成声。

  很快就和任妈妈一致决定——回国。

  对这位年近半百的儿子而言,这世间,再没有任何生意比得上在老父亲床前尽孝,来得更重要。

  挣钱大可以等,可他的老父亲,已经等不了了。

  对于爸妈回国这事,任珂自然是双手赞成。

  而任爷爷虽然嘴上说着太麻烦,但脸上的笑,却骗不了人。

  事情就此定下。

  吃过饭,任珂被任妈妈盯着喝了感冒药和退烧药,又灌了两大杯温水,捂着被子发了一头汗。

  土办法虽然简单粗暴,但效果不错。

  任珂再醒来时,浑身都轻快了许多。

  她洗过澡,正窝在沙发上看着无聊地电视剧发呆。

  思绪一团乱麻时,医院来电。

  “任医生,”林护士的声音又急又喘,“城南路段发生连环车祸,主任让我通知大家,迅速回岗。”

  “好。”

  上手术台前,任珂站在洗手池边上刷手,忽然觉得,医生这工作也挺好,至少能忙得人无暇整理心绪。

  乱就乱着吧。

  连环车祸,伤者众多,从医院急诊到外科,各科室都忙得分身乏术。

  任珂的手机经过一整晚的急Call,早已耗尽了电量,干脆扔在护士站里充电。

  到第二天任珂下手术台,刚出门,就见小林护士急吼吼地等在门外,“任医生,你总算下台了,你弟弟今早给你打了电话,让你下台马上给他回过去。”

  小林护士听着对方语气虽急,却不肯透露原因,她自然不好多问,只得随时注意着手术室这边的情况。这会儿好不容易等到任珂下台,她看上去竟比任珂还紧张。

  任珂其实是有点懵。

  弟弟?

  她哪儿来的弟弟?

  她狐疑着接过手机,目光落在屏幕上,才发现来电人是程等。而林护士会误会对方是她弟弟,大约是因为她给对方的备注是——DD.

  哦……

  DD.=弟弟。

  任珂无意识地一笑,回拨电话。

  彩铃刚响几秒,就被男人接起,“刚下台?”

  时间尚早,低沉的男声透着困顿。

  任珂看了一眼腕表,也不说废话,“嗯,你找我?”

  “说话方便吗?”程等清了清嗓子,听着像是坐了起来。

  任珂抬头张望一眼,思忖着,就走进楼梯间,“可以了。”

  “阿珂,”

  电话里,低沉磁性的声音,略带揶揄,“你要火了。”

  “什么?”

  “你那晚和记者在公寓楼前吵架的视频,被人放到网上。现在你说的那句‘先生,烦请自重。’已经爬上头条了。”

  程等语气轻巧,任珂却听得呆了又呆。

  待回过神,忙点开微博看今日头条。

  果然,那晚中的她被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人民群众眼前。

  不是说会给我打码的吗?

  这个记仇的骗子!

  任珂气得呼吸急促。

  程等的声音却越发优哉游哉,“需要我帮你撤热搜吗?”

  “不用。”任珂长出一口气,声音有些闷,“我一个无名小卒,等过两天新闻热度退下去就没事了。你现在帮我撤热搜,反而让人怀疑,觉得我与众不同。”

  你本来就与众不同。

  程等心里这样想着,但也承认任珂的做法是最好的。

  遂道一声“好。”又交代了任珂几点注意事项,听到门外有人敲门,这才和任珂道别,挂断电话。

  来人是丁成。

  “女一临时有事,今晚的夜戏,导演调整到明晚。”丁成翻着手里的iPad,“一会儿你和男二一起,拍完今天的戏份,就可以休息了。”

  程等听着他的话,心里却想着方才和任珂通话时,她不同以往的沙哑声音。

  是感冒了吗?

  他有点不放心地想。

  念头既起,心绪就有些压不住。

  “杨昭呢?”

  得到对方还在房间睡觉的回答。

  程等思忖,“上午让他休息吧,等拍完戏,我带他回趟B市。”

  见丁成一连懵,程等好心道:“你在剧组帮我盯着,有事给我打电话。”

  丁成:wtf???

  任珂这边,通话结束后,她又点开那段视频细细地看了一会儿。待确认昨晚自己戴着眼镜和口罩,且天色昏暗,很好地遮盖着她脸色的惨淡和黑眼圈。那朦胧的路灯灯光,甚至帮她美化了形象。

  还好,不丑。

  这才稍稍放心,推门而出。

  任珂一路走回休息室,路上也没人把她当国宝围观。

  毕竟大家都很忙,应该没空去   任珂如此安慰着自己,一脚踏进休息室的门,却被眼前众人闪闪发光的眼,看得浑身不自在。

  “小任,以后你就是咱们科的颜值担当了!”一位平素和任珂关系不错的同事如是说。

  “正好下半年咱们科室的宣传短片就让小任去录吧!标题就叫《做最美耳科医生》!怎么样?”另一位同事接话调侃。

  话题一开,越发收不住。

  任珂被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打趣地脸色发红,“你们别开我玩笑了!吓得我上了手术台紧张可怎么办?”

  “简单!”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们异口同声,“来局王者啊!”

  任珂:“……”

  王者自然没打成。

  大家全都忙了一夜,累得恨不得席地而睡。

  可最后,大家也只是在值班室和办公室里小憩片刻,便起身,穿上白大褂,走向病房和门诊各处。

  任珂还有些鼻塞,一早交完班,想着还有一天病假,干脆打车去了爷爷家。

  任爸爸一早的飞机去国外,任妈妈开车送他,家里只有任爷爷和保姆。

  两人知道任珂一夜未眠,催着她吃过饭,又喝完药,便放她去睡。

  无人来扰,任珂一觉从上午十点睡到晚上九点。

  睁开眼,是被来电吵醒的。

  “你好,我是任珂。”她意识不清,不知对方是谁,“您哪位。”

  程等一听到她的声音,就猜到她在睡觉,笑了笑,回道:“是我,程等。你在公寓睡觉?”

  任珂胡乱地“嗯”一声,揉揉脸,觉得不对,“今天休息,我在爷爷家。”

  “这样?”

  难怪声音听上去,已经好很多。

  知道她在爷爷家里,有人照顾,程等便放下心来,遂道:“那你继续睡,我没事。”

  任珂不疑有他,“唔”了一声,放下手机,裹紧身上的被单,很快再次沉沉睡去。

  彼时,程等拎着两份热粥,就站在任珂的公寓门外。

  听着耳畔她虚虚实实地呼吸声,唇边是一抹宠溺又无奈的笑。

  “阿珂,你这只猪。”

  心里虽然不舍,但他还是将电话挂断,转而打给助理杨昭。

  “程等,什么事?”

  杨昭比程等大五岁,虽然是程等的助理,但私下,两人都拿彼此当兄弟,直呼其名。

  听出杨昭那头车子还未熄火,程等轻叹一声,忙道:“别停车了,我们去吃点东西,今晚回剧组。”

  他本就是担心任珂生了病,一个人躲在公寓里没人照顾,才着急回来看一眼。

  现下知道她在爷爷身边,听声音感冒也好了大半,他也没必要再停留。

  可杨昭不知程等心中是何想法。

  听到程等说要连夜回剧组的话,杨昭只觉得一脸懵。

  Wtf?

  他们从剧组驱车六个小时赶回B市,这会儿饭都没吃上,程等又决定回剧组了?

  那这来回十几个小时,是溜车还是溜他啊?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来晚了~

  今天羊哥那边开了新文,我们几个在群里就聊嗨了,然后忘了我自己还没有更新哈哈哈哈哈哈~~

  求原谅,我给你们写小剧场哈~

  ————————————————

  

  程小等婚后,一度被粉丝戏称为——跌落云端的男子。

  倒不是说他人气下滑,而是他好像突然就成了炫妻狂魔。

  想他当年多高冷啊!被采访不苟言笑,私人微博荒得要种草,除了新戏宣传,跑通稿,开演唱会之外,粉丝几乎看不到关于他任何的个人生活消息。

  然而,程小等同学结婚后,画风突变。

  具体表现为——他鲜少露面的微博是以下这样式的。

  x年x月1日,晴。

  这是我媳妇儿爸爸给我买的手机!

  x年x月2日,晴。

  这是我媳妇儿妈妈给我炖的鸡汤!

  x年x月3日,晴。

  这是我媳妇儿爷爷给我炸的丸子!从小吃到大,还是一样的配方一样的味道!

  x年x月5日,晴。

  这是我媳妇儿新给我买的助听器。

  x年x月10日,晴。

  这是我媳妇儿,嘘,要偷偷的。

  这样的画风持续数月,直到某天。

  x年1x月15日,阴。

  这是我媳妇给我生的儿砸!我讨厌他跟我抢媳妇儿!抢爷爷!抢爸爸!抢妈妈!

  众粉丝纷纷留言:想不到男神一朝跌落云端,竟然如此接地气?甚至……有点儿萌?

  程小等回复:重点是这个吗?:)

  任小珂

程小等:智障!你儿子尿你裤子上了!撒!

第10章

  转眼到九月,热浪散去,秋高气爽。

  自上次视频事件发生后,任珂在程等的粉丝圈里,很是刷了一把好感。

  尤其小苑几人,在医院里见到任珂,脸上的笑容就止不住地真诚灿烂,恨不得每天握着任珂的手说谢谢。

  毕竟,任珂是在保护他们等等啊。

  这对任珂而言,本不是什么需要费神的事情。

  院里的同事有分寸,玩笑和调侃都很善意。

  但任珂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也因此被科室主任直接认命为“科室代言人”,参加电视台录制的公益宣传片。

  “主任,我不行的,我嘴笨,看到镜头会紧张!”

  任珂想推辞,可科室大主任却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顺便甩给她一本薄薄的资料。

  “别怕别怕,这是电视台拟定的节目提纲,你回去按照提纲上的问题,好好准备就行。”

  那语气,说得就好像是——我给你一份期末考的题目,你自己找到答案,期末考就能满分!

  见推不掉,任珂只能黑着脸拿走提纲。

  幸好只是几个耳科门诊中常见问题。

  诸如小儿耳道常见病的防治措施;中耳炎的成因与防治之类等等。

  任珂抿抿嘴角,心里的抵触渐渐消了大半。

  她其实不怕录制节目,只是不想太出风头。

  医院,顶着哈佛医学博士的光环,直接被聘为副主任医师。

  虽然无可厚非,但到底太过招人。

  锋芒太露,难免招至祸端。

  这念头,多少有些消极。

  任珂捏了捏眉心,及时打住,然后阿Q似的安慰自己,或许是她想多了。

  ——

  电视台录制公益宣传片那天,任珂和院里其他科室的几位医生一起去了电视台。

  镜头转到任珂,眉目温柔的女孩子,眼神安静,说话不疾不徐,娓娓道来。一下就让现场观众好感倍增。

  与之前的节目组给的提纲不同,任珂将提纲所列问题的前后顺序,做了简单调整。

  把关于儿童耳科常见病症的介绍,全都放在最后着重讲解。

  甚至几次强调,“家长千万不要轻易触碰幼儿的耳道,更不要为幼儿掏耳朵。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孩子们的耳道敏感而脆弱,若出现问题,请及时就医。”

  宣传片录制完成,已是晚上九点,导演出面请大家吃饭。

  见手机上没有急Call,众医生们欣然前往。

  任珂正欲跟着众人一起离开,却忽闻身后有人喊她。

  她循声回头,就见白严朝从电视台的大厅大步而出。

  他几步来到她身前,爽朗道:“远远看着背影像你,没想到还真是你!”

  “有事吗?”

  白严朝:“……”

  他只是看到她,就下意识喊了她的名字,认真想想,还真是没什么事情。

  眼见着气氛有点尴尬,导演忙出声解围,“任医生认识小白啊,他是我们台的法律顾问,既然大家都认识,那一起去吃饭吧!”

  白严朝向导演递过去一个“多谢”的眼神,从善如流地接过话,“好啊好啊!谢谢章导!”

  一行医生和电视台工作人员的队伍,忽然就多了一位律师。

  不过这位律师人长得帅,情商也高,席间谈笑炎炎,气氛倒也融洽。

  吃过饭,众人挥手道别。

  白严朝默不吭声地跟在任珂身后,等众人散开,才道:“任珂,你今天没开车吧?我送你啊!”

  任珂回过头,淡淡看他,“你喝酒了,我打车。”

  “那我跟你一起打车。”白严朝十分坦然,“我没带零钱,喝了酒,一个人不安全。”

  任珂:“……”

  你一个大老爷们,喝点儿酒而已,就变成小公举了?

  虽然心里吐槽对方的行为,但看在白爷爷的面子上,任珂到底没把白严朝扔在路边不管,但她也没打算送他回家。

  指挥着对方从路边拦下出租车,任珂让司机先送自己回公寓,然后留下足够的零钱,目送白严朝离开。

  而任珂不知道,这才恰恰正中白严朝下怀。

  他原本就是想趁机知道她的住址。

  任珂更也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下车,白严朝坐在车上冲她大喊“任珂,晚安!”的时候,程等的保姆车刚刚自道路一旁驶近小区。

  下一秒,车上众人就看到,程等沉默着关上窗户,将那来不及说出口的名字一并吞回心里,黑着脸,目光冷冷地瞪着驶离的出租车。

  艹!白严朝!

  丁成、杨昭、司机:……

  九月末的夜风,透着丝丝凉意。

  任珂身上穿着录制宣传片时的套裙,一字裙下两条纤细笔直的腿暴露在空气中,被风一吹,激得她不禁加快步伐。

  几乎一路小跑着回了家,任珂脱掉高跟鞋,利落地把自己泡进浴缸里,待热水包裹住身体,终于舒服地长出一口气。

  工作太忙,她已经好久没有享受这泡澡的乐趣,难免有些不舍得离开,略一犹豫,便干脆放任自己泡到有些许微微发晕,才作罢。

  任珂刚换上家居服,走出浴室,就听到有人砸门。

  哐哐声夹杂着门铃,混乱的交响,清晰地传递对方的不安和焦躁。

  这是怎么了?

  虽然猜到门外的人是程等,但任珂想破脑袋,也猜不出他半夜不睡觉,跑来砸她家大门到底有何贵干。

  被人讨债啊?

  如此想着,任珂特意从猫眼中看了一眼。确认门外只有程等一人后,才按下开锁键,将门打开。

  因为是他,任珂心里丝毫没设防。

  以至于看着他一步跨进门内,将她扯过按在墙上,低头,张口含住她的唇时,任珂整个人都是懵的。

  鼻间充斥着他身上浓烈的酒气,下唇被他含在嘴里,湿漉漉地吸允着,甚至啃咬着,不安中,更像是在发泄。

  察觉到这一点,任珂很快冷静下来,她抬手,向上,轻抚着他紧绷的脊背。

  濡湿的吻,渐轻渐缓。

  任珂安抚怀里人毛茸茸的脑袋,抬眸望着头顶雪白的天花顶,眼中悄悄失了神。

  十八岁那年寒假,程等生日,任爸爸带两人去滑雪。

  程等学得很快,倒是任珂,东倒西歪地站在雪地里,掌握不好平衡。

  末了,还要程等握着她的手,才能勉强滑出去一段。

  程等看她实在怕得不行,就带着她找了一处人少的缓坡,陪着她慢慢滑。可最后还是被任珂连累,两人齐齐摔倒,抱着滚下雪坡,一头扎进雪堆里。

  任珂滚得满眼冒星星,回过神,就见自己压在程等身上,而他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眼中似有光,亮得骇人。

  “阿珂,”他说,“我能亲你吗?”

  她懵懵地看着他,失了言语。

  他继续说:“亲了你,就是盖章,不能反悔。”

  任珂久久地看着他,没说话,没拒绝。

  所以程等伸出手,按在她脑后,将她压向自己,呼出的热气喷在她脸上,冰凉凉的唇咬住她,生涩地碰着,湿漉漉的。

  “阿珂,”那时他还说,“从今天起,你是我的,盖章为证。”

  颈间被人啃咬的刺痛,拉回任珂飘零的思绪。

  她抬眸看他,目光淡淡。

  看着他眼中发现她走神儿后的恼,看着他眼底的挣扎和痛,看着他一呼一吸间赌气似的再度靠近。

  下一秒,任珂猛地偏过头去,将他带着酒气的滚烫呼吸,尽数甩落耳畔。

  “别等了,等等。不值得的。”

  任珂垂下手,终于把话说完,全身的气力也随之流走。

  她靠着墙,不至摔倒。低垂的眉眼,克制着悲伤。

  良久,程等微微一动。

  “等不到吗?”微醺的眼,红得心碎,沙哑的声音,像哽在心口,“是不是这辈子都等不到了?”

  任珂咬着唇,心下一横,正欲回答,却再次被程等堵住。

  两唇相抵,却毫无旖旎。

  他是孤注一掷,以此拒绝再从她口中听到任何伤人的话。

  可还是会在她寡淡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明明靠得这么近,心却依然隔着太平洋。

  “为什么?”他如此问她,“为什么只有我不行?”

  天知道,他看到她和白严朝共乘一车回家时的那一幕,心底的抽痛和嫉妒,让人几欲发疯。

  为什么?

  究竟为什么从小到大,她独独不肯接受他?

  “我不会爱你。”她如此回答。

  斩钉截铁,不留余地。

  而他看着她。

  心里空荡荡的。

  像破碎的心好不容易粘合,又再次被人摔进尘埃。

  弃如敝履。

  终是不欢而散。

  一道门,隔着两个人。

  门里门外,是彼此伤痕累累,却无处安放的灵魂。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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